门缓缓地扣上。

    身后宫门沉重地闭合,望着眼前那一身禅装的背影,南泱的眸子里头尽是痛意,她脚下的步子动了动,却没有上前,唇亦动了动,却没有发声。

    一阵极是难堪的静默,南泱听见田晨曦沉静如死灰的声音响起,轻飘飘滑入她的耳朵,“淑婕妤是来送贫尼最后一程的么?”

    南泱心中一痛,刀绞一般,开口道,“晨曦……”

    田晨曦却打断她,头也不回道,“贫尼法号无忧。”

    “……”南泱一滞,心口堵得教她喘不过气,憋了许久的泪倾泻而出,泣道,“你为何不愿等我最后一刻,只差一步我便能救你出去,光复你婕妤之尊位!”

    南泱一番话落地,田晨曦那厢却陷入了良久的静默。

    忽地,她的身子动了动,从地上站起了身子,手中仍旧缠绕着檀珠,右颊三道结痂的深痕将那张原本娇美的容颜毁尽,她回眸望向南泱,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却是嘲讽一笑,冷声重复道,“婕妤之尊位?”

    “……”南泱没有说话,只死死地望着她。

    “……”田晨曦见她沉默,打望她许久,复又徐徐道,“我心中所思,所念,所想,所恋,从来不是高居尊位。”

    “我明白,”南泱眼角又滑落一行泪来,心头似是有了几分慌乱,朝她走近几步,恳切道,“晨曦,皇上已经知道了那日枫叶林的实情,他不会再怪你,只要你愿意,他还会像从前一样待你的。”

    “是么?”田晨曦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叹道,“只可惜,我却没法儿像从前那样待皇上了。”

    南泱被她嘴角的苦笑刺痛了眼,唇微动,又道,“你真的能对他如此绝情么?”

    此番话一出,田晨曦死寂了多日的眼中终于是浮起了一丝不同的情绪,她浓长的眼睫微动,眸子里头便沾染上了一丝丝水雾,望向南泱,缓缓道,“南泱,你知道么?若我不对皇上有过那样深的情爱,便不会落得今日的伤情,绝情。”

    “……”南泱双眸微动,定定地望着她。

    “我真正对皇上动情,是三年前的那个冬日,那晚北风吹着,很冷很冷,雪下得很大。”田晨曦的目光渐渐变得深远悠长,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脚下的步子微动,便朝窗扉走去,声音轻浅,“我带着莫儿在漫天的雪地里戏耍,同她掷雪球,皇上却将好路经,那雪球便打在了他身上。”

    话及此处,田晨曦的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又道,“那时我才十六岁,正是天真的年纪,自然是吓坏了,我原想跪下来求皇上原谅,却因衣物太繁重,在雪地里跌了个跟头沾了一身白皑皑的雪,狼狈得可笑……”说罢她低低笑了起来,感慨道,“皇上啊,他是这天下间最风流潇洒的男子,从那日起,我便晓得自己再没有退路,他是我的夫君,亦是这宫中所有女人的夫君啊……”

    “……”南泱被她话语中的凄楚所触动,心头蓦地便升起了一股悲凉与同情,望着她沉声道,“可是皇上待你与她们不同,他心头是有你的。”

    “……”田晨曦面上的笑容苦涩悲酸,嘲道,“从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我也以为他待我会不同,我明晓得他是那样薄情的男子,却仍旧天真地以为他心中会待我不同!”微微一顿,田晨曦深吸口气,眼中的泪便簌簌地流了下来,“只是,那日翡棠阁中,他的不信与绝情却教我明白——他终究只是皇上,而不是我的夫君,我终究只是他的臣妾,却不是他的妻……他待我好,只是因为他愿意宠我罢了,而并非因为喜欢我爱我……”

    南泱心头一酸别过了头去,不忍再直视田晨曦眼中的悲哀,她方才所言,皆是表明此时自己的一副心肠俱已冷了个透彻,她还能劝些什么呢?不过枉然。

    霎时间,南泱只觉心中有万般滋味无以言表,难受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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