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知道,你有你的顾忌,但是,慕容少爷。”叶长流此刻的神情,是平日里嬉皮笑脸截然相反的凌厉,眸中灼灼令人不敢逼视,“你的父亲曾是何等的英雄,他究竟是为了谁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你——明知惨烈真相而视若无睹,即便是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和名声,良心可会不安?人活一世,若时刻思虑着自己的利益,不肯替他人牺牲一分一毫,那么当你离世时,又有谁会替你惋惜?”

    慕容耀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叶某言尽于此。告辞。”叶长流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叶大人。”慕容耀的眸子突然间变得深不见底,“我不怕死。”

    叶长流足下一顿,慕容耀道:“你可以帮我保住护龙山庄么?”

    叶长流转过身,道:“尽我所能。”

    “好。我说。”慕容耀静静看了他片刻,道:“这些年,西门傲将军命我爹做了多少勾当,我并不甚清楚,可有一点,你说得不错,我爹是因为我,才受制于人。”

    “因为十二年前,是由我亲手……杀死裴云和赵云水的。”

    西门轩与裴亦商皆已惊呆,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容耀,倒是叶长流容色静静,未有什么变化,木揽风看向他的袖口,似有血迹渗出,瞳孔微微一缩。

    “那年阳谷关一役,我军惨败,裴云将军和赵云水侥幸存活,一路南下,逃往荆州……我爹念在与他们曾是同袍故友,便收留了他们,将他们藏在地窖之下。后朝廷张榜追捕,明言谁窝藏叛军,诛九族。那几日我爹为了替裴云和赵云水周旋,不在庄内,不曾想……当时庄内有人贪图赏金,竟去告了密,西门傲便带了人入庄搜捕……更搜到了地窖口……”慕容耀说到这儿,已是唇色发白,目光空洞,“我当时早已吓得胆战心惊,只当护龙庄难逃此劫。可西门傲竟未破门抓人,只是对我暗示……若叛党已是身死,那我们护龙山庄不但免了窝藏之罪,更有捉拿钦犯之功……所以……我……”

    “所以你就杀了我爹!”

    “所以你就杀了云水哥!”

    裴亦商和西门轩异口同声怒吼,他们二人早已是双目通红,泪流不止。

    “我……我不知道……”慕容耀双手抱头,蹲下身,喃喃道,“我很害怕,就……命人锁上地窖大门,后来……后来西门傲走了,我也再没有去过地窖,我不准任何人靠近……不让送食物和水……我……”

    “你将他们活活饿死。”叶长流忽然道:“后来,朝廷查明真相,证实他二人是遭奸人所陷害,皇上甚至还为赵家盖了祠堂……如此,你们便犯下诛杀忠良之罪,而这把柄,恰好让西门傲牢牢抓在手中。”

    慕容耀仍然只会摇头流泪,“我不知道……我、我爹回来的时候已过了十几日……我们,再也没有打开过那地窖……再也没有了……没有了……”

    裴亦商的手指几乎将身旁梨花木上捏出印子,他在强忍着自己不上前杀死这个杀父仇人,西门轩心中更是悲痛至极,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是罪魁祸首,他又当如何是好。

    “原来是这样。”叶长流语气出奇的镇静,仿佛他当真只是个局外人,慕容耀口中的人都与他全然无关,“慕容公子,今日这番话,明日你可有勇气站在公堂之上当众再说一次?”

    慕容耀终于抬起了头,迎上叶长流的目光,虽然视线小弧度的一颤,最终仍是点点头,“这些话,我说迟了十二年。”

    “不迟,有些话,明日说,刚刚好。”叶长流语调很轻,但很平静,“慕容公子,你勿需过于自责,当时护龙庄内的情况,本在西门傲掌握之中,即使你不动手,他们也难逃一死,我想,只为两个人的性命搭上整个护龙山庄,亦非裴将军与赵云水所愿。”

    慕容耀黯然,他显然没有把这劝慰之语听进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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