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海侯,咱们哪里捞得到?自愿出海的读书人,都是去南洋和天竺,也不愿意来咱们殷州。”

    陈立不耐烦说:“到底弄没弄来?”

    鲁芳笑道:“弄来了,但连秀才都不是,只是一个童生而已。这童生如果生在别处,也算一个才子,偏偏生在浙江。考到二十多岁,秀才都没考上,反到把家人拖垮了。父母陆续病死,妻儿衣食无着,我花了二十多两银子,给他母亲买上好棺材,又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安葬,这童生才愿意带着妻儿一起出海。”

    “人呢?”陈立问道。

    “船上躺着呢,”鲁芳说道,“在海上晕船一直吐,吐了半个月才适应。接着又生病了,吃了几服药有所好转,按理说早该下船活动了。我估摸着,这童生似乎在摆谱,要陈指挥亲自去请才行。”

    “他《三国演义》读傻了吧,一个童生还想三顾茅庐?”陈立气得发笑,叹息说,“唉,这破地方,一个童生也算诸葛亮了,我又何妨做一回刘皇叔?”

    陈立登船进入船舱,果见一书生躺在床上,旁边还有妻儿在照顾。

    “大明盛州指挥使陈立,字德成,见过先生!”陈立姿态做足,甚至执弟子礼。

    那书生颇为惊讶,问道:“你读过书?”

    陈立说:“家师乃杭州凤仪先生。”

    书生噌的从床上起来,恭敬作揖道:“竟是凤仪先生高足,在下失礼了。鄙人姓黄,单名亮,字通明。”

    陈立抱拳道:“原来是通明兄。”

    黄亮问道:“德成兄可知,凤仪先生被流放南洋了?”

    “竟有此事?”陈立非常惊讶。

    黄亮说道:“去年底,海宁县有一商贾病故,只留下孤儿寡母在世。此人幼时穷困,族中并不救济,只能出海谋生,赚下不小的产业。可他病故之后,家产却被族人侵吞霸占,孤儿寡母告官无门,官府说这是家务事,当官的不便插手。凤仪先生单人执剑,杀了那黑心族长,又逼迫族中长老,将产业归还孤儿寡母。事成之后,凤仪先生便去官府自首,说杀人取义,投官则成仁,并让弟子门人不得因此怪罪官府。”

    陈立握拳赞叹:“壮哉!”

    黄亮说道:“济世派在杭州名望太大,知县竟不敢决断,便把凤仪先生送去杭州府。杭州知府也不敢处置,又把凤仪先生送去按察司。最后,按察使亲自断案,说凤仪先生为仁义杀人,其罪虽然当初,其请殊为可谅,于是判处流放南洋,终生不得返回大明。”

    陈立热血沸腾道:“男儿该当如此。”

    黄亮说:“此事轰动江南,官民皆知凤仪先生之名。今年初,《士林旬报》刊载清田冤案,济世派皆欲效仿凤仪先生。左布政使蒋瑶亲自出面劝阻,说他会妥善处理此事,济世派这才没有动手杀人。不久之后,朝廷便派人把冤案审理了,否则济世派又要出许多义士。”

    两人又是一番闲聊,陈立说道:“通明兄,盛州乃化外之地,请君在此传播圣人之道。”

    黄亮微笑道:“此乃我辈当行之事,义不容辞也。”

    陈立亲自把黄亮一家三口请下船,又给他们安排住处,真把这童生当成诸葛亮对待。

    黄亮则在观察盛州城,这座港口城市,实在太寒酸了。

    城里城外全是低矮的土木草屋,别说跟不上大明的城市,就连南洋的城市都不如。或者说,还比不上大明的普通小镇!

    但很奇怪,这里的人非常精神,而且一个个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

    原因非常简单,此地人口稀缺,官吏更是少得可怜,种地的赋税十年之内全免,种出来的粮食全都属于自己。

    他们很穷,但他们的未来希望无限,自然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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