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捂嘴,眼眶里有眼泪打着转儿,长亭仰头清了清嗓子,眼睛使劲一眨将眼泪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看不到任何希望…

    连她的孩子都不能带给她任何希望?

    长亭嗓门憋了憋,一腔酸涩气,她陡然恨毒了士家无缘无故的清傲与无谓的坚持。

    风骨…

    什么是风骨?!

    风骨并不是不惧死,而应该是不惧生!

    连活下去都不怕,还怕死吗!?

    长亭手背抹了把眼睛,却听蒙拓闷声短笑起来,“…你莫哭,每每与你说话,我便将你要不惹生气,要不惹你伤心,这并非我所愿。”

    长亭抽了两下鼻子。

    蒙拓仰了仰头,想伸手去揉一揉长亭的头,面上却只能望着她笑,许久不笑了,脸皮子扯得有些僵。

    “母亲真正走的时候,我刚好十岁,就在我生辰前一天。没了娘,爹也可有可无,我饱一顿饥一顿,是母亲生前留下来的丫鬟拼死出城报的信。好歹姨夫手里握着兵,称雄一方又说得上话,威逼利诱下将我要了回冀州养着。石家待我不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必定不负石家。”

    蒙拓说得风轻云淡。

    长亭却听出了话中信重诺重的意味。

    蜡烛燃得将有小半截,风一吹好似要断了光线,蒙拓从窗户外探身进来伸手捂住,“今晚上我是当作不当做的事,当说不当说的话便做了、说了,大姑娘若怨某孟浪,便也谅这一遭罢。往后便不做、不说了。”

    确实是。

    难得的孟浪。

    难得的随意。

    难得的平易近人。

    长亭鬼使神差地眨了眨眼睛望着他,多问一句,“你生辰是多久呀?”

    蒙拓一怔愣,趁白春重新燃了蜡烛摆在烛台上的功夫,蒙拓佝头轻答,“明日…便是明日…”

    长亭恍然大悟。

    他的母亲是在他生辰前一日走的,那今日便是他母亲的忌日啊。

    所以他这样板正个性的人才会放任自己端着酒壶,翻墙到研光楼里来…

    “梆梆梆——”

    打更的梆子声儿隔了老远传了进来。

    子夜时分了。

    长亭冲蒙拓笑得极灿烂,“子夜过了,到了明日了!阿拓,生辰快乐!我吩咐下去的面线歪打正着,就当是你今年生辰的长寿面吧!”

    蒙拓一怔,缓缓别过眼去。

    面线费时辰,小厨房早歇了灯,被白春薅起来又是揉面又是熬高汤又是爆炒小料,光德堂用食一向精细,从没有对付来这一说,两碗面线下头都卧了一只流黄的荷包蛋,上面撒了青青翠翠的葱粒儿,再溅了一勺花生油淋在汤上,顿时“滋滋”作响。

    满秀端了一大一小两碗的素三鲜面线过来,还热腾腾地冒着气,长亭执起银箸挑在小勺里小口小口地慢慢用,蒙拓则就着海碗,连汤带面线地几口吃完。

    两个人,一堵墙。

    两双筷子,两只碗。

    两个人的头面对面地佝着,烟雨逾渐朦胧,热汤袅袅生香,挂在研光楼外的那几盏灯笼遭这细语清风微拂,柔柔淡淡的光也跟着慢慢地动,慢慢地摇着。

    摇在了少年与少女投射在地面的暗影上。

    若说人世间所有巧合与着意的相逢是因,那么什么又会是这份相逢的果呢?相见甚欢,还是两看生厌?是有缘无分,还是因缘天定?

    谁人都不曾知晓,往后的结局如何。

    谁人也不会预料此间相遇是吉是祸。

    生命并不是一折戏,一切都能够按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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