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信封封好,淋上早已热好的火漆,从旁边拿起带自己名字的铜章一盖,然后摇了摇手边的小铃。

    门开了,衣冠楚楚的管家疾步来到零身边,昨晚就是他开车去接的路明非一行人。他冲路明非微微点头,然后接过零手中的信。

    “这封信你亲手交给国防部长先生,就说零·拉祖莫夫斯基·罗曼诺夫想请他共进晚餐。”零淡淡地说。

    “是,皇女殿下!”管家鞠躬之后,昂首挺胸地退出书房。

    ***

    落叶翻飞,劳斯莱斯银影沿着伏尔加河畔的公路行驶,街边的行人多数行色匆匆,但也有穿着大衣的老人站在河边,远远地凝望河上的黑天鹅群。

    那个名叫苏联的巨无霸国家已经结束了二十几年,然而这座城市还是随处可见它的印记,比如那些城堡般的大型建筑、高耸的纪念碑、开阔的广场,还有炮兵阵列一般的喷泉。但偶尔也会出现罗曼诺夫王朝的身影,比如五彩斑斓的教堂和圣乔治屠龙的大理石雕塑。

    这是一座怀旧的城市。

    零亲自驾车,还是直筒的水貂皮帽子和青灰色的毛呢风衣,要不是她坐直了也没比方向盘上缘高多少,还真有点像个小贵妇。路明非换了一身粗毛呢的猎装,戴着一顶鸭舌帽,坐在副驾驶座上。楚子航被留在家里了,被两位管家和十二位女仆伺候着,吃他共有十三道菜的晚餐。

    “不会太招摇么?”路明非缩头缩脑的,还试着压低帽檐好把脸挡住。

    他太懂EVA全球联网搜索的套路了,你只要在某个摄像头面前闪过,哪怕是一台连着IFI的相机而且它并不在拍摄,会根据瞳距、骨相这些整容都很难修改的特征来识别你。

    人类迄今为止生产过几千亿个摄像头,尤其在大城市里,这些摄像头就像无数的眼睛,构成了一张无处不在的网络。莫斯科可不比莽莽苍苍的蒙古大草原,在这里开着一辆劳斯莱斯古董车,路人都多对您摁几下快门。

    “这里可是俄罗斯,曾经被克格勃管理的国家。虽说没有辉夜姬保护你,但EVA的触手在这里也不太好用。”零淡淡地说,“但是学院在这里有分部,谨慎一点没错。俄罗斯分部非常精锐,他们的风格很传统,不太依靠网络。”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零所谓的“风格很传统”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的那样,穿着灰黑色风衣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忽然把你拖进某间废弃的工厂,威胁要把烧红的烙铁塞进你的嘴里,如果你不说出密码的话……总觉得这种事发生在这样的城市里就超正常的。

    汽车远离了莫斯科市中心,沿途的树木越来越密集,时间还是初秋,大部分树木还是深绿色,但挺拔的白桦已经开始变黄,黄绿交杂的原野,看上去如梵高的画作,粗犷、奔放又苍凉。

    “要见国防部长,我们难道不该去克里姆林宫?”路明非有些诧异。

    “他邀请我们去他家里见面,他住在郊外。”零说,“见到他你就明白了。”

    车开出莫斯科之后又行驶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进入了丘陵地带,道路越来越狭窄,路边再也见不到住宅,倒是偶尔有一名士兵守着路障。但根本不需要他们递上通行证什么的,远远地看到他们的车牌号,路障就打开了。

    前方一片黄透了的白桦林,没剥皮的白桦木围成一个院落,院落中回荡着清脆的劈柴声。

    零把劳斯劳斯停在院子外,推门而入,路明非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萧瑟的落叶中,一位穿着军绿色背心、肩膀宽阔如熊的老人正挥舞大斧,把大块的木头劈得粉碎。

    路明非看得心惊胆战,单说力量,有龙血加持他当然不会认输,但他自觉没法把柴砍得那么有气势,老家伙每一斧落下,都喷薄着威严和暴力,就像重炮手平静地把一个又一个地堡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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