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一个老顽固来,会觉得这是薛成娇身为晚辈应该做的。

    可至少李逸并不这样认为。

    单说薛万贺当年闹着分了家这一条,薛成娇不管冯氏和薛炳,谁也说不出她一个字来。

    李逸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薛万贺:“我可听说,县主还住在崔家的时候,你们找上门去要过一次钱?”他问了一句,想了会儿,又续问道,“县主好像还给了你们?”

    薛万贺一愣,他没想到这些事情李逸会知道。

    李逸一颗心已经偏向薛成娇了。

    他话外之意无非是说——当初薛成娇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你们不顾脸面去讹晚辈的钱,晚辈尊重你们,还给了,如今你竟还有脸张这个口?

    再说了,李逸知道的这么多,那薛成娇伤了脸的事儿,他大概也是知道的。

    薛万贺心一沉,冷笑着看向薛成娇:“我真是小看你了,蛊惑人心,再没有比你做得更好的人了。”

    薛成娇呼吸一窒,泫然欲泣。

    崔旻的身形微动,挡在了她的身前,冷眼看着薛万贺。

    他嘴动了动,仿佛是有什么话想说的,但是方才出去找大夫的小厮,此时正巧领了人回来,于是崔旻的后话就都收了起来,只是瞪了薛万贺一眼,那一眼中,饱含警告。

    大夫先是跪拜磕头请了安,才上前去给薛成娇诊脉。

    大约过去一刻钟,花白胡子的老者起身往案上去开方子,一边儿说道:“这位姑娘的伤不要紧,只是一时受了惊吓,加上过长时间的呼吸不畅,吃两剂药,养一养便没有大碍了。”

    崔旻上前了两步,在他肩头按了一把,老者落笔的动作就顿住了。

    他扭脸儿看崔旻,满脸的不解。

    崔旻手上力道稍卸:“她从前伤过脾胃,是白芍与藜芦相克所致,大夫若要开方子,用药可仔细一些才好。”

    老者哦了一声,忙道了两声知晓知晓,才重又落笔。

    等方子写好之后,他也有眼色,并不去交给李逸,反倒径直塞到了崔旻的手中。

    崔旻腰间的荷包里是常年都放着二两碎银子的。

    这个习惯还是在应天府养成的。

    偶然街上遇到日子艰难的,或是实在可怜的乞儿,他就会掏出碎银子打赏下去。

    又或者身边儿服侍的人,一日他心情好了,随手打赏出去,都是有的。

    此刻见老头儿收拾药箱要告退,便从荷包里掏出了银子来:“银钱不多,老先生跑这一趟辛苦了。”

    老大夫便先去看李逸的脸色,见他拿眼神示意自己收下,这才伸手接下银子,又道了谢,便跟着衙役退了出去。

    崔旻把方子交到燕桑手里去,上前扶起薛成娇,返过身来的时候,才同李逸稍一点头:“我先带她回家去了,这里的事情,还是李大人自己做主,只是这件事——”

    李逸沉了沉声:“崔御史尽管上折子,我这里无妨。”

    崔旻嗯了一声,又深看了薛万贺一眼,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冲他摇了摇头,之后才扶着薛成娇一路出门去不提。

    等他们一行回到了清和县主府,崔旻的脸色阴沉的厉害,这会儿也没有外人在,薛成娇的事情他就全都不假他人之手,就连下马车,都是他亲自去扶的。

    他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扶着她下了车就陪她一路进府去。

    薛成娇不知道他这个气是从哪里来的,要说是冲薛万贺的,那这会儿都到家了,怎么还这样呢?

    燕桑跟在二人身后就更不敢说话了,只是缓步跟着。

    等过了垂花门,才走了没几步,薛成娇感到一股外力猛然拉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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