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不想,只是她自己做了选择,那他不会阻拦,只会带着她慢慢成长,而这成长的路上,免不了要经历这些的。

    当她真正动了手,揭开尸体身上的白布,入眼是灰白毫无生气的一张死人脸,她会受到惊吓,可惊吓过后,她会发现,也不过如此,等将来再遇上,就不会有人再能拿死人尸体来吓唬她——而目下他在她身旁,她吓着了,他还能安抚她,能哄一哄她,总好过来日要她独自面对。

    王羡这会儿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崔长陵带着她进了停尸房,可却要她亲手揭开那层白布……

    她艰难的吞口水,呆呆的开口问:“你带我进来之前,就想好了的?”

    崔长陵说是,异常的坚决:“这层白布,今儿我是一定要你来揭开的。”

    王羡肩膀一抖,脖子也跟着缩了缩。

    这会子再要跑是不可能的了,崔长陵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一张口就堵死了她的退路,现在跑出去,那成什么了?出尔反尔?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她生来骨子里带着倔强,之后的十四年间,父兄也都是这样在教导她,是以她从不肯叫别人看轻了自己,更何况是在崔长陵的面前。

    王羡一向觉得她与崔长陵云泥之别,两个人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她奋力的想要追赶,难不成还要自己退缩回去?

    先前努力追上去的那么多步,岂不全都白费了?

    上次与他袒露心迹,信誓旦旦说要追上他,与他比肩而立,而不是只做个依附于他的无能之辈……那些话还犹在耳畔,她往哪里跑?

    跑是跑不掉了,王羡心念一动,眼珠子骨碌碌的滚了两滚,脸上已然挂上了讨好的笑:“夫子,令君,心肝儿,这样的事,你来就好了,我站在旁边儿看,你做你的,我认真的学,下回——”她眉开眼笑,实则是耍赖撒娇,“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儿,我再有样学样,自己动手,你看怎么样?”

    崔长陵一时觉得脑袋疼。

    这丫头嘴上没个遮拦,倒也不怕有人在外头听了她的话去。

    她方才叫什么?心肝儿?

    崔长陵喉结一动,是咽下口水的姿态。

    打从与她坦白了心意,她连句亲昵的话都没怎么好好说过,更不要说亲密的叫他。

    从前还能听句夫子,可如今连夫子也不叫了,她大抵觉得别扭,他听来只会更别扭。

    今儿倒好了,为了不碰元祁身上这层白布,站在这县衙的停尸房里,冲着他连心肝儿都叫得出口。

    崔长陵手是背在身后的,踱步了须臾,那一步终于跨了出去。

    他腿长步子大,这停尸房拢共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他三两步就跨到了王羡的身前,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抵在了墙上。

    两个人靠的太近,王羡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心跳声,没由来心跳就更快,她低下头,脸上是通红一片,下意识的把小手抵在了他胸前:“让开些。”

    她是使了力道去推他的,奈何力气小,推不动。

    崔长陵反握住她抵在自己胸口的两只手,攥在手心儿里,低下头,在她耳边呵气:“心肝儿?”

    王羡脸上腾地一下升起热气来,真正红的要滴出血来。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她感到手足无措,这是什么地方,他这个人怎么这样……

    王羡心下有些急,更多的是害羞,两只手挣扎着想往外抽,奈何不得法:“你这人怎么这样坏,从前高高在上,又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我见你时常都是淡淡的样子,今次怎么这样不着调。这是什么地方,人家县衙的停尸房,元祁的尸体就摆在跟前,你拿我打趣什么?还要凑的这样近,赶快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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