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它脖子上的伤早好的看不到了,吃得好,又换了茬厚实的冬毛,粗壮的尾巴看起来油亮亮的。
见毓坤在案前坐下,金赤霜伸了个懒腰,轻巧地跳到了案上。进宝想赶它下来,反倒让它踩进砚台里,梅花似的爪子印盖了满篇。
崔怀恩上前要抱猫,毓坤却先一步捞起金赤霜,让崔怀恩把手边那一摞批完的折子发还内阁,另外出宫传一道旨意,而后搂着猫,看进宝呈上来的密报。
陆英上任后亲力亲为,举荐徐文远为河道总督,并提出五条办法,塞决口以挽正河,筑堤防以杜溃决。又复闸坝以防外河,创滚水坝以固堤岸,并且止浚海工程以省糜费,治水成效显著。同时上书朝廷增设府县,鼓励垦田,流民可落户籍,一时间民心所向,内外赞誉。
不过他在密报中并没有提这事,只说朱毓岚正以修筑河堤为名,征召民夫,他准备为其请功,以便派人前往洛阳,探一探虚实。
毓坤自然应允,却在心中想,无怪蓝轩提醒她留心,难道她这弟弟,心里真打着什么主意?
见她出神,进宝端了茶来解乏,毓坤没动,怀里的猫却凑上去闻。进宝忙撤了茶,金赤霜高傲地白了他一眼,翘起尾巴用力一登,便跳了下去。进宝看那爪子很是尖利,怕它伤着毓坤,拎起它的后颈皮,却听毓坤道:“别动。”
进宝愣了愣,听她淡淡道:“猫也是有脾气的,只有亮开爪子,才能叫人知道厉害。”
进宝下意识松手,将金赤霜放开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这话似乎还有深意。
另一边崔怀恩奉旨出了宫,却是去了刑部大狱,径直将关在那里的洛宁提了出来。
自打陆英将他交出来,便押在刑部审了月余,如今查清他与逆党并无干系,是曾受蓝轩之恩,因而甘心追随。
毓坤打心里觉得,洛宁身上那股忠心果决的劲,倒是很适合做一柄锋利的刀。只是这刀能不能握在她手里,还要看怎么经营。所以毓坤仍旧放他回锦衣卫衙门,做个总旗,以观后效。
望着跪在面前的洛宁,崔怀恩宣完了旨,望见他面上不置信,扶他起来道:“虽说咱们以前是蓝掌印身边的人,但如今你的命是皇上给的,连你家人的罪也赦免了,皇上不拘一格降人才,你自然该知道怎么做。”
洛宁沉默地接了旨,能重回锦衣卫,对他来说的确是皇恩浩荡,但他的心情也很复杂,原以为照毓坤对他的讨厌,怕是要诛他九族。这会不由想,如今的皇帝,和他记忆里那孱弱的少年模样倒很是不同了。
与此同时,远在洛阳的朱毓岚心情并不好。
那一日他和张士谦撕破了脸,便将人关了起来,却没成想第二日他竟逃脱了,连一点踪影也没留下,倒真像是仙人驾鹤,乘风而来,又随风而去。
得知此事,朱毓岚面色虽沉,却不由在心中想,这道士果有些本事,难道他算得卦竟也有几分真?
越想他便越难自抑,有些事不去思索也就罢了,若一但开了头,便像是在心里燃了把火,竟是浇不灭了。
为免传出什么闲话,王府里只说是将人撵出去了,朱毓岚另派了人寻访,然翻遍了整个洛阳城,也不见张士谦的影子,朱毓岚终于相信,他是真的走了,至少已离开了洛阳。
而他还会再回来吗?
朱毓岚有种预感,一定会的,所以他愿意等。为此他索性将玄妙观毁去,张士谦若是得知消息,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他既为他打开那扇门,就休想再全身而退。
然而朱毓岚还是算错了,整整三个月,他都没有任何张士谦的消息,等到他再见到他的时候,已是由秋转冬。
洛阳虽处中原,入冬还是飘起了小雪,天地皆白茫茫一片,朱毓岚独自在暖阁中饮酒,忽然听见隔扇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