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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分?”安格尔没有急着反驳,而是轻笑一声,语气依旧真诚:“的确是养分,但又不止是养分。”
“我能感觉出来,考官先生在提到‘养分’这个词时,可能会想到卑微的、被消耗后就会消失的概念,对吗?”
未等枯朽者回应,安格尔继续道:“如果这是考官先生对此有了先入为主的认知,我可能很难去改变,但我还是想要试图说说我自己的想法。”
“我认识一位精通香氛学的炼金术士,她曾在自己的实验室里培育过一株古老的魔植,它的母株早已灭绝,只留下一粒种子。她用特制的营养液滋养它,种子最后成功发芽开花……”
“这种情况下,你能说‘营养液只是被消耗的养分’吗?”
“不能。”安格尔一脸认真:“因为营养液的价值,在魔植开花的那一刻,得到了延续;而那株灭绝的魔植,也通过这株新苗,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安格尔:“消亡的文明也是如此。”
“它们成为养分,并不是被后来者吞噬、消化后就彻底归零了。”
“而是它们的智慧、文化、创造乃至于方方面面的观念,融入了新文明的血脉,长成了新的枝叶。就像绿血金,我用它附魔,不是把它消耗掉了,而是让它的通透特质,通过我的作品,被更多人看见、认可、甚至一代代传承下去。”
“你说这是‘供养自己的文明’?是的,没错。”
“但这份供养,恰恰是消亡文明价值的最好证明。”安格尔注视着枯朽者的眼睛:“它们没有因为消亡而变得无用,反而能成为其他文明的生长力量,这难道不是一种更高级的‘活着’吗?”
“而且,养分从来不是单向的。”
安格尔的目光温柔而坚定:“若未来有人在绿血金的工艺基础上,创造出更厉害的技术,到了那时,森罗妖精在绿血金中蕴藏的智慧,也会跟着这份工艺一起,继续流传下去。它没有被消耗,只是将自身的内核,融入了更长远的文明脉络,获得了超越物质形态的永恒。”
“所以,消亡的文明并非考官先生觉得的‘只是养分’,它们是‘带着自己的印记、能持续生长的养分’,它们的主体性并没有消失,反而通过传承,超越了消亡本身的意义。”
“就像……”
安格尔轻轻一翻手,掌心再次浮现微缩的幻象:一颗枯败的树倒了下来,腐烂后滋养了土壤,不久后长出的新苗,带着枯树死亡后馈赠的养分,继续向着阳光生长。
接着,幻象又变。
一只巨大的岛鲸死去,腐烂的身体沉入了深蓝寂静的海底,无数的鱼虾、无数的生灵,汲取着鲸落时的养分,慢慢成长,最终形成新的海洋群落。
“你能说枯树只是‘土壤的养分’吗?”
“你能说鲸鱼只是‘海洋的滋养’吗?”
“不,它是新苗的根,是鱼群的源,是它曾经存在过、努力生长过的证明。”
枯朽者注视着“倒塌的枯树”与“沉落的鲸鱼”,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瞳孔明显有些颤动。
片刻后,枯朽者闭上眼,久久不语。
等到气息稍微平复了些,才用近乎蚊蝇般的声音,低声自语:“新苗再茂盛,枯树也已不复存在。鱼群再繁荣,鲸鱼也早已化为枯骨……”
安格尔:“……”
虽然它刻意压低声音,但安格尔就在它面前,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同时陷入虚无主义加存在危机的人,想要用言语说服,难度非常非常大……
安格尔甚至都开始拿自己讲故事了,却还是没有说服它。
他也只能默默叹气,同时准备备用方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