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感慨起来。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文,这是一个读书人,纶巾虽不知被谁摘了去,却也穿着一件儒衫。

    他亲耳听到江文方才侃侃而谈的话,有道理吗?极有道理。

    可又如何呢?

    世上有千千万万的道理……也及不上太子下了地,种出了粮食,解决了眼下和未来,可能一万个道理都解决不了东西。

    而眼前这个江文,难道不就是满朝诸公,或者说,是当初甚至是现在的自己吗?

    刘健在此刻,居然开始抹了抹眼泪,微微颤颤的拜倒在地:“陛下,老臣惭愧,无地自容啊。这么多年来,陛下善待臣与诸儒,给与了何等的厚爱。朝廷这百五十年来,以八股取士,本以为可以招揽天下英才,上为陛下分忧,下安百姓。可如今……庙堂内外,竟都不如太子,这农学关系着的,乃是社稷和苍生,竟还需太子殿下亲历亲为,方可今日震动天下,而天下的读书人,竟是视若无睹,朝廷取士,竟不知何用?”

    刘健说着,竟是说不下去了,声音瞬间哑了下去。

    李东阳和谢迁人等,自然也清楚刘健的意思是什么。

    天天说要有人才,读书人就是人才,皇帝应该选贤用能,求才若渴。可叫喊了这么多年,又有几个人才啊,农学这样的事,需太子亲自下地耕种,太子和齐国公所解决的问题,足以让满朝文武汗颜之至。

    说实话,拿着这些俸禄,刘健自己都觉得有些惭愧了,他们做的不及太子一分。

    真是丢人啊。

    他不但觉得丢人,更觉得,这个叫江文的人,实是读书人之中的耻辱。

    江文此刻已是如晴天霹雳。

    方才他信誓旦旦,说太子不该如何如何,应当如何如何。

    可现在……

    现在他竟是无地自容,不知所措起来了。

    弘治皇帝颔首点头,目光也落在了江文的身上:“江卿家,你方才说的是什么?”

    江文:“……”

    弘治皇帝拉长脸,厉声说道:“再说一遍吧,大声的说,要让所有人都听到!”

    江文早已吓得脸色惨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一时他竟是在也不敢出声了,磕头如捣蒜。

    同样是恐惧,方才的恐惧和现在的恐惧是不同的。

    方才的恐惧是我江文确实怕死,可我作为一个明白事理的读书人,自有自己的道理,哪怕是不得不认怂,可我还是不改初心。

    可现在的恐惧,却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太子殿下下地,居然能造福这么多的百姓,其功绩,竟可直追三皇五帝,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他抬头,看着四周许多人欢呼。

    他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那堆砌如山的稻米上。

    那是粮食……是能救活无数人的粮食。

    若这都不算什么,那么……大禹也不过是治了水,神农也不过是尝了百草而已。

    自己……错了?

    他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哪怕是事实在眼前,他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毕竟,自呱呱坠地开始,自己的父母,就给与了自己巨大的期望,于是,五岁开蒙,寒窗十数年,虽未金榜题名,却总算有幸考了一个秀才功名。

    秀才的功名,是自己唯一的骄傲,也是自己花费了半生才挣来的。

    难道……这些是错的吗?

    若是错了,那么错的就是自己的一生,是自己的一切。

    他脑海已是一片空白。

    突然,他缓缓的伸了手,捂着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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