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他半晌,突然问了一个他从未问过沈忱恭的问题。

    “沈丞相,这五年来的东越,比之先帝在位时的东越如何?”

    沈忱恭也没有想到绮里晔竟然会突然对他说到这个,愣了一愣,一下子竟然答不上来。

    平心而论,先帝跟历史上大多数皇帝一样,虽然不是无道昏君,但也不是什么治世明君。先帝在位十二年,东越的发展一直在原地驻足不前,天灾**常有,边境偶尔动乱,国库收支勉强相抵,百姓日子凑合得过,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差。

    然而容皇后统治东越这几年,东越兵强马盛,国富民丰,生产水平和治安管理都远远高于前朝。尤其是朝政方面,尽管统治者的身份是个不伦不类的皇后,实际上东越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清明的政权风气,不贪不腐,井然有序。

    尽管统治采用的一直是强硬手段,有怨言的却只是王公贵族文武百官,而不是百姓。百姓只要日子过得够好,没人关心什么叫做垂帘听政牝鸡司晨,东越由谁来统治都比不上能吃饱饭来得重要。民心所向,胜之所往,这也是为什么容皇后处处冒天下之大不韪,却还能稳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

    先帝对沈忱恭有知遇之恩,将沈忱恭从一介一穷二白的小书生,提拔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所以沈忱恭才会一心忠于先帝,也忠于现在的小皇帝。但是真要问起来的话,连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现在心智只有几岁的小皇帝是更合适的统治者。

    然而他不能考虑这么多,否则的话,他心中一直坚持的忠义准则就会坍塌,他将会无所适从,无地自居。

    “这样看来,沈丞相所忠于的只是先帝,而不是东越。”绮里晔悠悠地说,“这也没什么,当皇帝的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忠臣,不管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忠臣都会死心塌地地跟随。忠臣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忠心就够了,对不对得起天下,那是皇帝的事情。”

    沈忱恭心中猛然一凛,全身也随之微微一震,抬起头来望向绮里晔。

    绮里晔这一番话,一针见血地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潜意识。他的忠心与其说是对先帝,不如说是对自己,这么多年来接受的观念告诉他,忠臣侍奉君主就要从一而终,仅此而已。但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要忠于君主,君主有哪些地方,值得他什么程度的忠诚。

    现在的东越除了皇权旁落以外,是这数十年来难得的太平盛世。而如果容皇后真的死了,小皇帝心智不全,今后还是要全靠他们这些老臣们辅佐,可想而知何等艰辛困难。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东越势必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内忧外患,危机重重,百姓们也会民不聊生。

    沈忱恭全身发冷,只觉得脑海中像是堵着一团搅得乱七八糟的乱麻,绮里晔却根本没有给他思考醒悟的时间,继续开了口。

    “沈丞相既然为其他各位大人和家眷们求情,本宫也不是不能答应,只要沈丞相回答本宫一个问题,这所有人的命本宫都可以放过。”

    沈忱恭全身一震。容皇后向来杀人如蝼蚁,他本来也没有指望容皇后真的能够放过这些人的性命,不过是抱着一线希望尽力一求而已。现在容皇后愿意饶过这些人,能以几百条性命来换的,必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信息。

    果然,绮里晔继续道:“除了你们这些光复派的前朝老臣之外,皇宫中必定还有你们的内应,而且地位还不低。沈丞相说出这个人的身份,换几百条性命,这笔买卖想来应该够划算了吧?”

    他在暗室中跟水濯缨独处的时候,两人说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就猜到了有这个内应的存在。

    首先是水濯缨被他关在十九狱中的时候,水濯缨让外面的人把十九狱的门打开,外面有个暗卫回答说他下令不能放她出来,而他虽然当时被气得不轻,却没想过要把她关在十九狱里,根本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这说明,这个暗卫肯定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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