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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石启书函时, 府上荷花渐已盛开。桃符早能满地跑,一群小丫头跟着桃符东奔西突,唯恐有了闪失。虞书倩本想邀族中女眷过来一同赏花,可府上依然忙碌得紧, 她们在这悠游享乐,不像样子。便只带桃符坐在凉亭里, 独自教习典籍。

    “这书函, 是石大人连夜遣人送来的。”赵器接了书函,便直奔书房来了。

    山阴县土断已历时几月, 石启查了近两万被隐匿的人口, 这事早传了建康。如此雷厉风行, 颇得大公子真传,庙堂一时沸沸。

    而这两万户中, 以当地大族傅喜藏匿最多,按律当处斩。县中大户皆恨得咬牙切齿,因韦公不在,朝中虞仲素暂领司徒, 便齐向虞仲素告了状,言傅喜有高节, 不宜屈辱,又云石启私造县舍等等, 眼见傅氏要胜诉,石启命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书函。

    这封书函,不过是石启求请再留任百日, 待彻底查清逃户后,再受朝廷责罚,自己将死而无恨。措辞激烈,力透纸背,成去非默默看完,知道这信算是越级而呈,他的顶头上司是会稽内史,如今直接投到了乌衣巷,情势所迫也。

    山阴县的土断卓有成效,石启这县令怕也做到头了,成去非亦清楚自己未必能保得了他,倘只是私造县舍一类,倒还有回旋的余地,大可拖着查,可石启的性子,到底是埋了隐患,诚如静斋所言,刀子磨得太快,好用,却也易折。

    翌日照例是四品以上官员上朝,分坐两边,职官仍由虞仲素领衔,英奴见众人礼毕,方命近侍官读了前几日著作佐郎上的折子,云五月癸亥,日中有黑子一事,洋洋洒洒间,最终得出了结论:阴阳错谬,皆繁刑所致。

    这好一通下来,英奴环顾群臣才道:“上天降下异象,恐怕是朕失德。”

    “今上请勿自责,阴阳不和,五行错乱,非天子之过,著作郎已说得很清楚,实乃近来繁刑所致,这是臣子们政事不明的过错,臣子们理应悔过修德,深思己过。”虞仲素持笏道,不过说些大而无用的场面话,英奴不置可否,只问:

    “诸卿向来宁使网漏吞舟,何来繁刑所说?朕疑心不过是风言乱语罢了,月且还有阴晴圆缺,朕以为同此并无二致,哪里来这么多附会之意呢?”

    话锋突然就转了,尤其那句‘网漏吞舟’,本意在讥讽,却因天子异常和煦的神态,唇边的微笑,倒显得十分平常,众人便沉默半日,不免暗想天子心思真是越发幽深了,全然不似大将军在时的漂浮无定。

    不过片刻,御史中丞沈复便持笏挺了挺腰,成去非的目光在他身上淡淡转了一转,同他人一样,只静候其开口。

    “今上,这二者是不是有关联,另当别论,不过近日繁刑颇重,确是事实,尤以山阴县令石启为首,借土断之名,催辱他人,逆节伤化,酷虐寡恩,此为其一;其二,石启居母丧而不哀,在戚而有嘉容,不素食且与鲜卑家奴私通游乐,其母在世时,亦侍母不恭不孝,可谓生事不以礼,死葬不以礼,逆子也;其三,又擅造县舍,罔顾法度,如此种种,实乃亏损世教,宜加贬黜,以肃王法,请台免官,以正清议。”

    此三条,沈复陈列的有理有据,于国于家,那石启都是大恶之人了,殿上又默了片刻,英奴则一直品量着沈复,御史中丞这个位子,高门大族很少愿意担任,纠察之官,自然要得罪人,本朝立国百十余年,御史中丞倒换了八十多个,也算是奇闻了,每一任不过数年之日,走马观花似的,沈复其人,大体还算中正,况且这条条弹劾地都在点子上,让人无可指摘。

    英奴便一笑:“朕听闻山阴土断,查出来近两万人,禁军里头,左卫营也不过区区两万人,这难道不是石启之功么?不过朕也知道,一码归一码,他倘真如沈大人所言,国法家情皆不能容也。”

    “今上,臣以为御史大人所说也不尽然,”中书令张蕴缓缓接住了话茬,“石启行土断之责,是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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