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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驶出石头城,萧索的秋意就更重了。两侧的村子, 在那垂着千百条枯枝的老柳下, 断断续续, 支着竹篱茅舍。河里荡着小舟,于秋风中摇撼,路上则迎面而来三五个挑着秋葵菱角的农人,见有马车过来,忙忙避让, 赵器见后面稍远又来一白胡老者, 骑着一头灰色小毛炉,得得而来, 驴脖子底下兜了个铃铛, 一路清脆。他只得把马车勒停,待这些人过去,成去非也打帘下了车,往南步行,过一处黄叶小树林,又只身微步上桥, 凉风拂衣, 人影落涧, 等看到那一片丛集如雪的野菊里忽闪出半个人影,腰间已盛了大半篮子,这野菊自有明目之效,想必采来多为此用。成去非停了步子, 投去目光,不是旁人,正是史青的夫人。

    等他前来,史夫人也早搭眼瞧见了他,大大方方过来见了礼,似早料到他会来一样,笑道:

    “大公子今日散假了?”

    说着并不请他进去,反倒把他往外头引,成去非朝矮屋望了望,跟上了史夫人的脚步。

    “大公子,奴家是村妇,向来有什么话就说什么,您勿怪,”她跟着福了一安,“大公子是来劝奴家夫君的罢?”

    成去非点头:“夫人猜的正是。”

    “想必那奏表大公子也看了,大公子定也认为那些不过虚托之辞罢?”史夫人确实直白,成去非却很乐意同她这般交谈,用不着思来想去,浪费功夫。

    “我倘是史大人,也不会应征。”成去非负起手来,微微打量着他夫妻二人这居处四下环境,史夫人随之一笑:“大公子能将心比心,奴家先替夫君谢过。”

    “史大人到底是读书人,他如何想的,又在坚持着什么,朝廷清楚,我也清楚,”成去非叹道,“大司农的事,亦是我心头之撼,我这是在夫人面前说了,倘在你家大人跟前说,他定想我不过假慈悲。”

    来此间,要如何碰壁,成去非不是没想过,好在碰壁也不是第一次,上次既能得一纸书函,给他析利弊,献良策,这一回,他自有把握把人请出山。

    却听史夫人忽幽幽叹息一声:“大公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还请夫人细说,愿闻其详。”成去非认真看着史夫人,态度十分诚恳,史夫人定定望着他,暗想倘不是这人端的一颗真心,她也断不会再让夫君趟那仕途的浑水。

    “大公子应当知道,前大将军对大司农多的是敬重,实则算不得亲信,要说心腹,自然是那一众长史主薄参军,否则也不会……”史夫人有意失言,却又留白,成去非自然听得懂,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奴家夫君出身平平,得大司农赏识,提拔上来,不过是读了圣人的书,就要做该做的事,一不贪名,二不恋权。他是个笨人,又是个直人,论心眼,一来没有,二来有了,也不知往哪里使,唯一的好处便是还有些自知之明,如今他不应召,除却有大司农之故,也实在因眼下中枢大都出自世家,他本就身份敏感,去了之后做事怕也难能顺当了。”

    说着深深看了成去非一眼,犹疑试探道:“莫说是奴家夫君,就是大公子您,如今所行,怕是也有掣肘处?”

    大公子任尚书令后,如何网密刑峻,时人多有议论,她夫妻二人虽在乡野,可上头的政令下来,大约也能看懂些个中意味。前一阵免了添丁钱,乡邻喜极奔走相告,特意杀鸡宰鱼庆贺一番,那场景仍历历在目,这一道诏书下来,为的是农事水务,亦是由他举荐。但一利生,一害亦生,利归于谁,害又归于谁,想必众人心中都是清楚的。

    成去非没想到她一语点破,并不否认,只道:“夫人是聪明人。”

    “奴家这么和大公子说话,僭越唐突了,还请大公子不要跟无知村妇见识,”史夫人郑重赔了罪,方接言道:“夫君不能不担心这一层,也请大公子能体恤。”

    “夫人这话错了,他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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