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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五年秋末冬初这件以括检发端, 终要成势的罢佛一事经过二十七朝会,几为定局。而散朝之后,众高僧纷纷去围住了大司徒虞仲素,另有群臣杂之, 堵得大司徒寸步难行。唯有支林一人朝成去非走来, 行合十礼后方道:“愿檀越求仁得仁。”成去非亦恭敬回礼道:“殿上大师不言,是以让某得口舌之利,以大师渊博之学识,刚正之精神,一旦发难,某并无招架之力,谢大师成全。”

    支林缓缓颔首:“佛教凌迟,秽杂日久。檀越所陈三宝之弊, 拙僧亦慨愤盈怀。裁汰伪滥僧尼, 泾以渭分,则清浊殊势。枉以直正,则不仁自远。当令饰伪者绝假通之路, 怀真者无负俗之嫌。于此, 拙僧是以不辩。然拙僧有稍许建言,望檀越也再思想。”

    “大师请讲。”成去非不复殿上之凌厉锋芒, 仍是寻常模样。

    “裁汰之制未免过于严苛,恐符命滥及善人, 此为拙僧深忧, 是以虽不能讲经说法, 但能讽诵经典者;或年事已高,但道心坚固,不犯大过者,皆不应在沙汰之列,檀越当以律行为本。而倘有族姓子弟,本非役门,欲弃俗入道,求作沙门,拙僧以为不宜塞其道也。”支林的请求陈述地委婉,成去非遂也回复地委婉:“大师所言,某会考虑,合情理处自会采纳。大师放心,中枢断然不会杀僧毁经,天子今日邀请诸大德高僧入殿,即是证明,大师们仍可继续探究佛法,且庐山道德所居,不在裁汰之列,大师勿过忧虑。”

    两人彼此间再度让礼,待支林离去,一直立于旁侧的虞归尘方道:“大师潜移阴夺,还是为佛家计。”成去非道:“文书他定听得一清二楚,这里面并无非难高僧的意思,他方才既承认了佛寺诸多弊端,可见心里也是有数的。”虞归尘思想支林的那几条提议,遂问:“你如何打算?”成去非道:“司徒大人,侍中大人皆未具名,台阁不过,今上便无法批红,大师今晚是你家中座上宾才是。”说罢轻笑一声,往前走去。

    “支林是高僧领袖,他话中意思,应是愿依王道而行,立场已表,我想他不会也不能拦阻此事,只是想同中枢再周旋些余地罢了。”虞归尘想了想方如是说,又往太后寝宫方向眺了几眼,低声补道:“两宫未必一心,今上天心洞鉴,不会不知利在何处……”成去非亦漠漠回望一眼:“我自有说法。”

    两人道别后,成去非径自回了家,细细过了遍今日朝堂情景,念及大司徒那几句不阴不阳之语,知道这已是他于面上能说出的最大限度言辞,如是也好,毕竟十八泥犁来世彼岸虚无缥缈,而现下的益处却是一旦行事便可立竿见影。成去非嘴角暗暗抽动一下,却也只是哼笑一声,提步进了园子。

    “大公子,殿下侯您多时了。”婢子见他进来,忙上前道,成去非一分惊讶也无,略一思忖,撩袍进屋去了。

    明芷就坐于他书案之前,她的确来有半日,亦是第一回到此间,她只是稍稍打量了这四下,却不由冷笑:此人已居上将之重,处群臣之右,偏要作态至此,侧室无妾媵之亵,后庭无声乐之娱,衣裳取供,舆马取备,饮食节制,不奢不华,如此抑情自割,定心存他念,至于是何念想,她的目光停停走走,最终止于一具山水屏风,那上头描绘的正是秀丽江山,是了,明芷似是得以窥探真相--他的野心俱在于,此,落日胡尘未断,未断的只是他的野心而已,年轻的殿下已尽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于她看来,同自己叔父并无两样的所谓夫君,那抹冷笑如霜般凝结在嘴角久久不散,直到成去非走到她眼前,无事人一样对她行礼道:“殿下。”

    黼衣方领的朝服未除,这等装扮的成去非,明芷不曾见过,如此端庄自持,这一身锦绣公服,增添他茫茫华彩,他的堂皇完全匹配他的身份,无形的压力亦随之而来,明芷收回目光,成去非淡淡一笑:

    “殿下是稀客,”他在她面前,从容自适间的礼数总显得格外伪善虚假,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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