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决定暂且不提时,一只柔软的手却探了过来,抬首见琬宁眼中那殷切的光芒:“大公子,您想问些什么?”

    “不想问什么,”成去非抽开手,起身似是去取什么东西,琬宁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等他再回来,才看到他手中已多出一枝步摇来,成去非抬手为她插在鬓间,笑道,“低枝拂绣领,微步动瑶瑛。”说着扶了她一把,果真,起身微步之间,那纤纤步摇便摇曳生响,最是动人之时。

    锦瑟年华,怎么装扮都相宜,琬宁冲他羞赧一笑,美人如花似锦,成去非第一回觉得她也生养的这般好,那么能入阿灰的画似乎也有了可解之处。妍皮不裹痴骨,才是他的期待,成去非心底叹息一阵,方对她说:“给你新做了几面屏风,过几日就能送过去,我记得上次蒋北溟给你送了好些笔墨纸砚一类器具,所以,这一回不急着给你添,等进了腊月,你可想去蒋家探亲?”

    一晃竟几年下去了,琬宁心内一酸,虽不知他此刻为何忽提及到蒋家,总归是感激他还替自己想着此事,遂道:“大公子倘允许我去,我就去。”她慢慢摸向那步摇,事实上她甚少戴这类装饰,此刻亦觉好看,不禁展颜无声一笑。

    这般欢喜,是不同于幼年在家中背书流利得长辈称颂,或是母亲给她做新衣裳,或是同婢子家仆于各类节日出门一趟,这般欢喜,让她心头荡着无尽的柔情缱绻,含羞自嗔。

    伊人娥眉如新桂,此刻却只背过自己不语,外头雨声不知何时又大了些许,两人沉默好一阵,成去非静静起身,在窗前伫立,脑中想的已是凤凰元年许侃遇刺一事,忽就记起了那么一幕,那日阿灰是被父亲叫来议商税的,他们相遇是在成府门前,而来传递许侃长史被沉湖消息的则是丁壶……成去非仔细回想着当日为数不多的寥寥几句,终思想明白过来,有些事做时许是以为深扃固钥,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如此风雨之夜,本应和友人剪灯夜话,或同佳人暗诉衷肠,成去非略略一回神,转身再看,琬宁正侧眸脉脉注视着自己,也不知她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便轻声唤她:“过来一起听听这雨声。”

    等琬宁走到跟前,成去非偏头看她:“跟我说说,你以前在家中,这样的夜晚,都在做些什么?”

    琬宁抿嘴儿笑:“大公子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情?”笑意尚未走到腮上,又不觉散了,她低首轻语,“有时读几页书,有时写几个大字,有时听烟雨姐姐……”

    话至此,忽就停顿不前,成去非察觉出她微微有恙,以为她是思家所致,也不强逼相问,好半日,才听她再度开口,可声音却完全变了:

    “大公子,我有一事想告诉您。”

    她纤细的双手已绞到一处,身子也在不住发颤,成去非心底一动,外头风声掠竹,声音响得厉害,一阵接一阵,他漠漠问道:“你有事瞒着我?”

    犹疑思量整晚的一句,此刻竟极其自然顺势而出,本毫不相干的话头,引来她这么一说,这算是无独有偶么?成去非见她似还在迟疑,遂道:“你说吧,我不怪你。”

    琬宁抬首时眼中已蓄满了泪,好似随时便要决堤的水岸。

    “此事是我有意瞒着您的,您也不怪我么?”

    成去非稍感意外:“你倘是再不说,没了下文,我定会怪你。”琬宁眼睛一眨,泪水便簌簌直掉,成去非只得拿帕子替她拭泪,她就是这样的性子,这种时候,他还真想拿鞭子抽她一顿,大约才会好好说话。

    可手底动作却温柔如许,叹息道:“换了他人,我早没了耐性,如今被你磨得也只能如此了,你怕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嫌。”

    “我早找到我烟雨姐姐了,”琬宁抽抽噎噎望着他,并未留意他在说些什么,只想着如何交待这件事,“我自幼都是得她照料,当日我们被卖,蒋夫人带走了我,烟雨姐姐不知所终。有一回,我偷偷去买纸钱蜡烛,可店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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