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以为……女儿我,算不算一个聪明人?”

    林之业一怔,以为自己没听清楚,甚至反问了一句“什么?”

    林轻岚笑了笑,目光越过林之业,又向林茗探去,“哥哥觉得呢?”

    “你当然是个聪明人。”林茗低声道,“景国建国以来,国子监的学生里,商籍的……只你一个而已。”

    “那……这样的一个聪明人,会在茶馆、当着众人的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威胁一个市井无赖一样的纨绔子弟吗?”

    说到这里,林轻岚几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依然在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目光却紧紧地追着林之业的眼睛。

    林轻岚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声音里的哭腔,她克制地压住了喉中的抽动,用极轻的声音道,“昨天晚上太子和我说,那副《天芒时雨图》,如今他已经找到了,就放在临岱楼的第七层……我还想,先前你在狱中和我说这幅图是你和娘的定情之物,这些年你一直在找寻……可是……”

    “父亲,”林轻岚的声音陡然低沉,她咬着牙,努力地支起身体,想要抬头去平视林之业的眼睛,“你好好看看,在你眼前的人是谁……那些真的会要你性命的人又是谁……?如果娘地下有知……如果娘地下有知……你不会觉得于心有愧吗?”

    林之业只觉得身体略略僵硬。

    良久,他终于移开目光,微微侧过身不再看她。

    “那昨天下午……你到底跟祁链说了什么?”

    “……我和祁链说了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

    林轻岚脸上再次绽开一抹微笑。

    看到林之业动摇的神色,她仿佛感到一束光从幽暗的天顶投下,照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束光是如此耀眼,以至于令人一时恍神,仿佛要在这光中坠落。

    在堕入无意识的渊面之前,她听见林茗在大声喊自己的名字,但那似乎已经和自己没有了任何关系。

    实在是……太累了。

    如果时间能倒流……她再不会选择这样危险的方法。

    林之业望着眼前昏厥过去的女儿和慌张的儿子,忽然觉得万分疲倦,仿佛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他,他只是借了一双眼睛,看了一幕滑稽又陌生的闹剧。

    可偏偏这闹剧又无端端地令他感到熟悉。

    “……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句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