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小轿的帘子被打开,张显阳略弯了弯腰,从轿子里头钻了出来。

    汪易昌不愧是福建都指挥使,他死讯一出,汪府报丧的奴才往各官邸去送了信,这才多大会儿工夫,汪府便已经人声鼎沸了。

    张显阳心下冷笑,整了整官袍,迈开了步子朝着台阶方向而去。

    等他走上去,瞧见了是汪祺亲自在门口迎往来宾客,他一拧眉,快步上去,扬声叫汪祺。

    门上站着的青年回过头,一双眼中尽是悲痛,不是汪易昌的嫡长子汪祺却又是哪个?

    汪祺今年正好二十三,生的样貌堂堂,加上他常年练武,早年又从在军中,汪易昌这几年打倭寇,他也没少跟着在海上出战,是以整个人肤色有些黑,虽不至黝黑的地步,但也绝不是养的纨绔样的富家子弟那样的细皮嫩肉,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反倒更衬得他英姿不凡,器宇轩昂。

    张显阳脚下顿了顿,在他身边儿站住:“你亲自在门上迎客?”

    汪祺同他见过官礼:“家中大丧,如今也只有我能支应门庭,我不到门上来迎客,还叫哪个来?大人里面请吧。”

    张显阳反手摸了摸鼻尖儿:“本府本来还另有话想问你,可你要在门上迎客,便不方便说话了……”他有些故弄玄虚,顿了一回又问汪祺,“你母亲可还好吗?”

    这话意思再明显没有。

    果然汪祺立时变了脸色:“大人有话要跟我说,想是很要紧的事情,我让二弟在门上应付一阵不打紧。只是母亲自昨夜就晕死过去两回,眼下委实不大好,大人有什么话,还是跟我说吧。”

    他是个孝顺孩子,加上当年他要从军,汪夫人不愿意,无非是觉得倭寇凶狠,真的打起仗来,刀枪箭棒是不长眼的,难免会受伤,据张显阳所知道的,汪夫人为此跟汪易昌闹过好几回。

    只是终究是架不住汪祺自己愿意,或许是打小耳濡目染吧,就是铁了心要从军打仗去。

    不过他知道自己这样子干,叫汪夫人一颗心终日悬着,是以就更加的孝顺。

    眼下张显阳听他这样说,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反正这事儿也不是非要拉了汪夫人来问的,只是要糊弄汪祺,就更麻烦些罢了。

    汪祺不好叫他在大门口等着,往来宾客们瞧着,也不成样子,故而叫人先引着他进了府,却没往灵堂去,而是在抄手游廊尽头的一排厢房那儿寻了一间,迎了张显阳进去等一等,他在门上等着他二弟来替下他后,便也就提了步去寻张显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