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犬一见娘亲,就哭唧唧伸着胳膊腿儿让兰芝抱。

    兰芝一见儿子这样,心都酥软了,忙道:“哎呀,快把阿犬肚兜脱了,让阿犬和娘亲一起洗澡!”

    心里却道:这崽子平生第一次主动要求洗澡啊,可真难得!

    阿犬不像他爹赵郁,最讨厌洗澡,每次给他洗澡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翡翠把阿犬剥得干干净净,小心翼翼递给了兰芝。

    兰芝美滋滋抱着儿子,把阿犬全身上下给洗了一遍。

    阿犬虽然讨厌洗澡,可是能和娘亲在一起,他愿意忍受。

    翡翠在一边侍候,笑嘻嘻道:“阿犬可真白啊,又肥又白,浑身上下都是软肉!”

    兰芝悄悄捏了捏阿犬胖乎乎的背,又捏了捏他的胖屁股,道:“若是有画师在薤谷就好了,把他这个样子画下来,长大了拿去臊他!”

    翡翠笑了:“没事,等咱们将来回宛州了,我去书院街那边找画师去,我记得马三娘说过,书院街有一个画扇面围屏的朱先儿,先前是宫里的画士,后来革退在家,画得一手好人像!”

    阿犬被娘亲捏得舒服得很,哼哼唧唧趴在娘亲怀里,浑不知娘亲已经决定给他画光身子人像了。

    有了阿犬这小崽子添乱,兰芝也没时间多想,给阿犬擦拭罢身子哄睡,她也累得睁不开眼睛,挨着阿犬就睡着了。

    翡翠从孙秋那里感受到了紧张形势,因此不肯离开兰芝,下楼抱了自己的铺盖上来,在榻上歇下了。

    第二天下起了雨。

    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倒也不大,天却一下子冷了下来,虽是仲秋,倒是和宛州那边初冬差不多。

    兰芝换上了薄绵衣,也给阿犬穿上了大红织锦面的绵衣——阿犬生得雪白,又甚肖赵郁,眉目浓秀,嘴唇嫣红,因此兰芝爱给他穿上红色衣服,戴上赤金宝石璎珞项圈,打扮起来跟个小仙童似的。

    雨接连下了好几日,秦仲安刚开始还有些新鲜,打着伞随着知义把马场逛了个遍,又去军屯那边逛了逛,可是都逛过之后,他就有些寂寞了。

    往日在宛州的时候,他公务之余,都是和交好的同僚或者朋友去饮茶、吃酒、赏花或者钓鱼,偶尔还要泛舟运河吟诗作对,如今到了薤谷,却是寂寞得很。

    兰芝抱着阿犬,见爹爹负手低头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便低声问秦二嫂:“我爹是不是想家了?”

    秦二嫂笑着接过阿犬,低声道:“你爹爹这辈子都没离开过宛州,应该是想家了,让他慢慢习惯吧!”

    其实她也想家了,可是兰芝和阿犬在哪儿,哪儿就是她的家,慢慢适应就好了。

    兰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没说什么。

    到了晚间,兰芝带了翡翠去了外院,安排好守夜轮值的人,又去点清巡逻的人,待一切齐备,她这才回了内院。

    赵郁不在家,她得把一切安排妥当,不能让赵郁因为家里琐事分心。

    夜深了,雨却还在下。

    因天气湿冷,兰芝早让人在楼上楼下的房间里放了熏笼,这样屋子里暖和些,临睡前也可以把泛潮的被褥都熏一遍。

    楼上房间里的熏笼被兰芝放了些寒梅末,屋子里弥漫着暖洋洋的寒梅香。

    兰芝的浴桶也放在熏笼边。

    她正泡在热腾腾的水里,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便道:“翡翠,阿犬没醒吧?醒了就抱上来,我哄他睡!”

    今晚阿犬非要和外祖母一块睡,弄得兰芝心里空落落的。

    翡翠没有回答,屋子里一片静谧。

    兰芝觉得有些异样,扭头看了过去,却见赵郁正似笑非笑靠在熏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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