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这么久,还没听说有贵族老爷上断头台的事,单是这么一个情况,就够他心凉的了:
连贵族老爷也是说砍就砍,那他要是一个不好,那不是眼都不用眨一下就死艾!
活了这么久,他从没感觉自己脖子上的脑袋这么岌岌可危过,平民一直是命贱的,但当他以往一直暗中腹诽的高高在上的贵族也变得和他这样的平民一样命贱时,鲍尔不感到开心,只觉得更加朝不保夕,仿佛一直顶在头顶的支柱轰塌下来了,没法形容的惴惴不安一直萦绕在心头,督促着他全心办事,少话多做
鲍尔的亲信手下也是感觉得到鲍尔的忧惧的,苦着眉头
“可那些大人们一直叫我们捉人捉人,不能放过任何可疑人口,我们都照着办了,却还不满意!要么也给个具体的画像什么的,就算咱们真的找不到,照着画像去弄个相似倒霉鬼顶差,那也好过……”手下拿手在脖子处龇牙咧嘴地比划了一下,“——成天拿脖子在裤腰带上拴着,真是没法活了!”
“你闭嘴!”鲍尔连忙捂住手下的嘴,低斥道,“你懂什么,我们要对那些大人们交差,那些大人们也要对更大的大人们交差的,你敢糊弄那些大人,那些大人就直接糊了你——这种话你再敢在外面乱嚷嚷,老子就先踹死你!”
他踹了手下好几脚,终于在手下鞠躬讨好下放过了后者,一行人继续沿街巡逻
鲍尔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走过的一个巷口中就站着两个他口中的大人,将他最不想被听到的话听进了耳中
单匹驽马拉着的带篷车斗里,穿着肮脏的仆役灰布袍的中年男子手里卷着缰绳,从动作神态到举止都像一个真正的车夫,却有着车夫所没有的精光敛聚的眼眸,看着走过巷口的警卫小队,低而压抑的斥骂和对话远远顺风而来,有些散碎但对于车斗里坐着的两个人来说,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说得不错,港口水牢里住满了人,但里面没有一个是我们要找的”中年男子用毫无特色的声音对车斗里的另一个人说
“连被陛下赞誉过眼利如鹰的‘鹰眼’,也无法找到那几个小虫豸?”弗里茨拨弄了一下左手尾指上一枚不起眼的戒指,淡淡道
“鹰眼”并不受讽刺言辞的激怒,依然平静道:“抓到的人中没有那些人,那么我的眼睛再锐利,也是没办法变出他们来的”
“我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城港”
“可您明知道,这不到五丈高的城墙是挡不住那些家伙的尤其这是一个贸易繁忙的临河大港,而且这不是您经营的地盘,虽然当地的贵族们配合但假借别人的手,终究没有自己的手好使唤,”
“鹰眼”继续说着,他的声音毫无特点,仿佛时刻习惯将自己掩饰成一百只鼹鼠中不起眼的一只而他隶属一支只接受皇帝直接调派的秘密队伍,就叫做“鼹鼠”,没有人知道“鼹鼠”具体有多少只,“鹰眼”也不过掌握着他那个小队八人的身份而已
“即便是带齐了我手下的那些小家伙,在这种条件下,能够挖出对方的可能也不到五成而您身上却有更重要的责任需要兼顾,我认为,您已经做到尽力尽职了”
“鼹鼠”肮脏丑陋成天活在不见光的地底,但弗里茨却知道,他们很多时候能够影响着皇帝对于某个人的看法
弗里茨也不知道“鹰眼”是不是一直跟着受勋者队伍,反正几天前“鹰眼”自动现身在他面前,现在听“鹰眼”的口吻倒像是他只是孤身一人在这里而已——不过弗里茨也不至于轻易相信他的话,“鼹鼠”只对皇座上的那个人忠诚意味着他们对其他人都不可能真实
所以听了“鹰眼”的话后,弗里茨也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我却不敢这样侥幸,只消陛下能宽贷我的失职吧!”
他不能说不了解那位大帝,但正是因为越了解,才越感到诚惶诚恐
“鹰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