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害怕,还有一切都化为乌有的空虚的害怕。

    他宋运平在阳城活了也将近二十多年,汲汲营营成有名的好人,忠孝节义。走出去谁不知道他宋大掌柜,谁不背后竖起大拇指赞叹。

    名声竖起来不容易,倒下去却这么容易。

    宋运平被头发遮住的视线模模糊糊的看着四周,那些民众们毫不掩饰的厌恶愤慨。两边酒楼上有头有脸的富贵人的嫌弃以及不屑。

    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就像做梦一样。

    梦醒了他是不是还是以前人人敬仰,方家信赖尊崇的大掌柜呢?

    其实如果那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啊。

    宋运平的心里忽的有些后悔。

    但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有官兵开路,囚车很快就穿过拥挤的大街来到行刑台前。

    行刑台前官兵们围起来一片空地。高台上坐的是太原府来的大小官员们。

    宋运平被从囚车上拖下来,引得现场一阵喧嚣,但旋即这喧嚣陡然消散,四周变的安静下来。

    这安静来的突然,宋运平下意识的看过去,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一块地方让开了路。

    有一群披麻戴孝的人走了过来。

    这些人几乎都是女人,为首的正是白发苍苍的方老太太,扶着方老太太的方承宇是唯一的男丁。

    所有人都被挡在外边,但看到这群人走来,官兵们显然提前被打了招呼让开了路。

    “这个时候可不能再当众亲手杀仇人了。”

    有官员忍不住想道。

    李县令的死对外已经公布为畏罪自尽,不管真相是不是已经传遍,这话还是不能说出来。

    宋运平也有些畏惧。

    这些女人不会要当场打死他吧?那还不如被一刀斩头痛快。

    所幸的是方家的诸人并没有扑上前,而是在行刑台下站住了脚,一个个神情恨恨又悲戚的盯着他。

    宋运平垂下了视线。

    人群片刻安静之后,又变得骚动起来,因为刽子手上台了。

    如同监斩官一样,刽子手也是从太原府特意请来的,据说是个十几年砍头手艺的老师傅,很是威风凛凛,长的五大三粗凶神恶煞,抱着鬼头刀一上台,就让阳城的百姓们吓的倒吸一口凉气,大夏天里很是过瘾。

    随着刽子手站好,民众也都屏住了呼吸,而台上的官员也开始宣读罪状。

    虽然这件事的原委各种版本已经传了好久了,但直到今日才听到确切的官方论判,民众们都竖起耳朵,各地赶来的说书先生更是耳竖起笔不停的记录着,今日的一切将来可都是他们吃饭的素材。

    这罪状比以往要详细得多,一来是案情要从二十多年前讲起,二来也是方家的要求。

    方家要让民众们明白,他们这些年背负的诅咒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罪状洋洋洒洒的足足念了半个时辰,百姓们听的入神,时而恍然时而惊叹时而哀伤时而愤愤。

    说书先生们一面奋笔疾书,一面心中笃定,这罪状肯定请同行们润色过,要不然不可能这么通俗易懂。

    判决宣读完毕,民众们带着几分意犹未尽,不过接下来会是更热闹更期盼的环节,人群不由再次一阵涌动。

    监斩官严明正身,喊出宋运平的名字,刽子手上前一步,正午日光映照下如同身形拔高如同地狱来的恶鬼,满场的民众顿时寂然无声,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到刽子手的鬼头刀上。

    宋运平已经木然,反而生出一种豪气。

    “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他高喊一声。

    这声音让民众很是激动,发出阵阵鼓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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