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他头一回与姑娘独自走在一起,姑娘却是头一回这般从容安闲,没有时时刻刻对他戴着戒备的壳。

    沈钺夸得不错,牛子烤红薯的手艺都可以去街上摆摊儿了。一口咬下去,又面又甜,齿颊生香。

    这样的天气,捧着这样一个烤红薯,走在路上,叶辛夷也很是知足,小口小口地一边呵着气,一边咬着。

    许是气氛正好,叶辛夷便是笑着道,“我看你和他们处得很好,倒似亲兄弟似的。”

    沈钺倒没有姑娘那么秀气,三两口便将一个烤红薯解决完了,“是啊!我们都没有亲人,便将彼此视作了最亲近的人,不是亲兄弟,却甚似亲兄弟,这些年,也幸好有他们在身边。”

    “他们……都没有成亲吗?”几个大男人,就这样过日子?

    “皮猴成过亲,还是青梅竹马的姑娘,可世道不好,刚成亲,便遇上了灾荒,他妻子和刚满月的孩子都没了。他一个人逃来了京城,便再没了那个想头。牛子和书生比我小着岁数……大抵有我在前面挡着,也不好意思比我先成亲吧!”沈钺语调平淡而坦然。

    叶辛夷想着这世道,微微黯了双目。

    “这世间,有没有血缘与亲不亲近也不一定吧,我瞧着,你与你的邻里关系也好得一家似的。如今世道不好,多是只顾得上自己,哪怕是亲人,能够倾其所有去救的,也不多。”

    更遑论只是邻里。

    姑娘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之前为了她隔壁贺家的女儿,便已赔上了一个铺子,这回为了陈磊子,亦是竭力奔走,给他那只匣子里,定也是她的积蓄。

    叶辛夷知道他的意思,笑曳嘴角,杏眼微抬,平淡地直视前方浸在夜色中,好似看不见头的胡同。

    “那个时候,我娘病逝,家里境况很不好,每顿饭都是掺着玉米糊糊才能勉强填饱肚子,我、川柏还有菘蓝都是饿得又瘦又小。磊子哥家是开肉铺的,每隔个十来日,我去集市时,他就会偷偷拿块儿肉给我,哪怕是后来,我家家境已经好了,买得起肉了,他还是连卖带送。”

    “而贺家……他们日子也不好过,可每次做酱菜,贺婶子总记得多做一坛,我们姐妹的衣裳破了,是她给补,针线活儿亦是她教我们。平日里,我们上她家里去,她和柳枝姐一直都待我们很好……”

    也许是夜色温柔,也许是他倾力相帮,让她卸下了些许心防,今日之前,她想也没有想过她会对着沈钺倾诉,可今日对着他,有些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甚至很多话,她从未对旁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