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如此便好!”档头满意地冷哼一声,转头冲军户们喊道:“下一个,浔阳的李二牛?”

    喊完,他嘀咕一句。

    “这什么怪名字…”

    周围军户嘈杂的声音太大,这一声嘀咕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经历司文吏也没听着。

    李二牛是个发须皆白的五旬老者,档头也差点儿惊掉了下巴。

    “您、您也是军户?”

    李二牛苦涩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婆娘十年前死了,我儿子两年前在浔阳卫饿死了,全家只剩我一个。”

    听到这里,档头大致明白了,声音略微有些分开,向身旁的文吏道:“等什么呢?还不赶紧把他的名字划掉?”

    文吏浑身打了个激灵,连忙划掉了李二牛的名字,一旁的另一名文吏早就翻开文册等着。

    “你家出夫浔阳卫十二年,积欠月粮二十石,盐二十斤,豆六十升,草料三百斤。你是取物还是易换银两?”

    老人笑了笑,“我全家就剩我自己了,这么多东西,回家怎么拿得动?还是换银子吧!”

    那文吏点了点头,说道:

    “嗯,加上十几年累积的欠饷银,共折银十二两,实发十二两三钱,拿着吧,这三钱是朝廷赠你回家的路费。”

    老人将银子接在手上,直到拿着的时候,还是满脸的不敢相信。

    “这、这些真的都给我了?”

    “我真的能回家了?”

    “你们不会是骗我,然后再抢回去吧!”

    听见这话,文吏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东厂档头心下有些发酸,上前安抚道:

    “老先生,这些银子是你们家应得的,是朝廷发晚了,这本来就是你的银子,拿上回家吧…”

    老人紧紧揣着这些银两,在他看来,这些银两,已经不只是自己全家十二年为朝廷当兵的所获了。

    他李家,从明初到如今这天启七年,两百多年了,终于脱离了世代的卫所农奴身份,成为自由人。

    只不过,他已经后继无后了…

    李二牛走到街的拐角处,不禁跪在地上,抽咽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而他身上的银两,很快遭到一些青皮的垂涎。

    几名青皮围过来,为首一人狞笑:“老家伙,快把银子交出来!”

    “这么多银子,你是无福消受了!还不如给大爷们,让大爷们去快活快活!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

    “嘿嘿嘿——”

    “你们要干什么,光天化日,莫非要当道抢钱吗!”李二牛起身就要跑,却被青皮们拦住。

    就在这时,一队勇卫营亲军跑过来,包围了这些青皮。

    青皮们顿时大喊:“军爷饶命,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是啊,难道随口说说也犯法吗?”

    为首的把总按住一个,沉声道:“带走,敢反抗的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