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转过身来,与福全客套几句,又向着姚暮染作礼。进了院子后,福全又拉着他追问:“玉树,你今日忽然来,是不是……是不是咱家公子要找夫人?”

    玉树点点头,然后转向姚暮染,道:“夫人,小人今日来,的确是奉了乔大人之命。”顿了顿,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封雪白的书信,一边递去,一边道:“夫人,这是……乔大人命小人给您送来的。”

    姚暮染看着那书信,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令她迟疑着没有勇气伸手。

    “这是什么?”福全问着接了过去,但他识字不多,只认出了“休书”二字。

    登时,福全面色僵了:“休……休书?!”

    姚暮染一听,脑中先是一阵眩晕,旋即,浑身里里外外凉透了,一颗心仿佛被扎破,仅存的希望,对生活的信心,曾经的美好,未来的憧憬,所有的心心念念,一并顺着那个破洞流失殆尽了。

    “什么?!休书?福全,你莫不是看错了?你又不识字胡认什么?拿来我瞧!”绿阑劈手从福全手中夺过书信,谁知只看了一眼,面色亦是僵了。

    “夫人,这……”绿阑满眼的不可置信,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姚暮染定定神,这才慢慢接过了休书,垂眸看了。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确是一封休书。他的书法又精进了,即便是写于休书上,也没有半分潦草,而是笔墨横姿,刚柔有度,华美自然。

    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然,从聘姚氏为妻,岂期过门一载,迟迟无子,正合七出之条,情愿退回本宗。愿妻相离之后,重梳婵髻,美扫蛾眉,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乔奉之於永羲二十三年十二月十七亲笔。

    字字诛心。

    姚暮染看得纤手在颤,心也在颤。

    这时,玉树又从怀中掏出了厚厚一攒数额最大的银票,道:“夫人,乔大人还说了,您即将嫁婢,怕您陪嫁礼薄了惹人轻看,于是让小人送了这笔钱来。”

    姚暮染从休书上抬头,怔怔看着他手中那厚厚的银票,刹那间,一切都懂了。

    他送来了休书,顺道以陪嫁礼的名义送来了一大笔钱,其实是在用钱给她最后的交待与安置。

    玉树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夫人,乔大人说了,这院子当时买时,便在您的名下,如今依然是您的,您尽可安心住着。”

    “夫人,乔大人还说,请您将两纸合婚庚帖取来,由小人带回去,乔大人要做损毁。”

    春光晴好的天,风景秀丽的院,她就这样站在那里,像个呆愣的傻子,接受着一盆又一盆的霜雪兜头浇下。

    “好。”姚暮染整个人晕乎乎的没有真实感,慢慢走进房间,从妆台的柜子里取出了那两纸合婚庚帖。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永羲二十三年六月十六。乔奉之姚暮染。

    她一遍遍看罢,终是拿着它们离开房间,来到玉树面前道:“他要损毁这两纸合婚庚帖吗?”

    玉树迟疑,终是点了点头。

    下一刻,只听一声声裂纸之声传来,“嘶啦,嘶啦”,一声声,缓慢而又坚定。

    姚暮染将两纸合婚庚帖的残渣交给了玉树,道:“此等损毁小事,不必劳烦尚书大人动手,你且拿回去交差吧。”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也请你一并带给尚书大人。”姚暮染转身回房,在妆奁里取出了那套定情的白玉首饰,连着锦盒一道交给了玉树,道:“都拿给他吧。告诉他,路有分歧,两心不同,理该各还本道。愿他,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多喜乐,长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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