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此时恰有微风吹来,院中槐花飘落,普云便随口说:“风吹云动。”“好一个风吹云动。”玄一随即又问他,“风从何起?令尊居天下中枢,却驱不动天下这个大车轮,原因何在?”普云思考良久,不解的说:“风从四面八方起。向来人事复杂,政事复杂,家父也常感力不从心。”

    玄一见普云神情有变,已经不似先前的志得意满,呵呵一笑,忽正色道:“轮轴不能驱动车轮,因为力不在车轴,而在拉车的马,马还要听从驾车的指挥。而今驾车的是谁,拉车的又是谁?这些人才是风,时时吹动这天下。而天下人恰恰是风下的草,风过草必偃,只看风往哪边吹,他们便往哪边倒。”

    普云怎不知‘墙头草,随风倒’,可面对悠悠众生,浑浑噩噩,普云岂能甘心,便问玄一:“草虽然只随风而倒,却不知为何而倒,但草年年丛生,不也是仰赖天地造化之功,风雨润泽之恩吗?”

    玄一说:“此言不假。但推理到朝廷和民众则不然,先有天地而后草能生,所谓天地供养恩泽了小草,小草是索取者。但民众却不是朝廷所生,须知先有民众而后有朝廷,且朝廷依靠民众供养,因此而论,民众是天地,朝廷才是草。千万不要说朝廷恩泽四海的话,能少向民众索要供养就很不错了,如今民众这片土地贫瘠,朝廷的荒草又想无度生长,巧取豪夺,民众如何供养?”

    普云不由惊悸,他的观念被玄一颠倒,就像翻了个儿,过了一会才说:“大师所言,让在下震撼,多谢大师指点。但幸亏祖宗遗训‘永不加赋’,想来民众这片土地能长久休养生息,不会贫瘠。”普云这才一笑说:“永不加赋,固然是好。但对于你所关心的社稷而言,重点却不在这里。所谓保社稷者,无非兵也。自古以来,乱社稷的,大多来自于内,所以车轴才难当。比如尊父,难道不须听从别人的指挥?雄鸡报晓,天未必亮。”玄一已经在讽刺圣母皇太后,说她牝鸡司晨,普云不好再多加言语,静静的听玄一接着说:“拉车的太多,能否形成合力?东西南北风,自然不会一致。何况天下人吃自己的饭,求自己的富贵,管他车是谁的,要往哪里去?而今大家各怀私心,邀功争利者遍布庙堂。大清这辆车如何,关心者实在寥寥,上自王公大臣,下至州县小吏,都恨不得从车上多捞些东西,有谁把车的好坏放在心上?”

    是啊,谁把大清的好坏放到心上?普云不由心痛,而今八旗子弟尽皆纨绔,腐化堕落成瘾;各级官吏普遍贪污,欺上瞒下成风。想到这些,普云情绪有些失望的说:“大清是亿万人的大清,为何那么多人麻木不仁,毫不关心,却只顾中饱私囊。”玄一笑道:“阁下好生痴迷。外有猛虎窥视,内有水可覆舟,当今之世,几人能知?极尽享乐者多多,居安思危者寥寥。这大清是谁的,不是你说了算,关键是大家认为它是谁的。大清只是一个机构而已,所谓的国,不就是宗庙社稷吗?宗庙之中是你爱新觉罗的先人,朝堂之上是你爱心觉罗的奴才,我来问你,除却缴纳赋税,还有什么是百姓的?朝廷和各级官吏好不好,坏不坏,又与百姓何干?他们恨洋人,恨官吏,眼下还不知道恨朝廷,一旦他们恨你大清朝廷,想换个机构来收取赋税时,你的大清将何去何从?”

    现在朝廷认为英美只为通商,不谋土地,从而武备松弛,军费为修建园子挪用,太后麻木,其他人也麻木;民众恨透了官僚,然而官僚却日益作威作福,丝毫不知体恤百姓,普云想到这些,对众人颇有失望,故而忍不住又问:“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清不兴,各级官员和民众如何兴?大家只关心自己利益,都在中饱私囊,这个道理怎么就是不懂?”玄一见他并未在意自己所说‘猛虎窥视、水可覆舟’,却用天下兴亡的责任来指责官员和民众不关心国事,便说:“阁下可知,什么叫天下?什么叫天下兴亡?亿万民众才是天下,只要有他们在,天下就不会亡,会亡的也只是朝廷而已。顾炎武说,保国者,其君其臣,百姓既不是君,也不是臣,你们的大清朝廷,谁来保?当初的大明朝廷,谁来保?大清与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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