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氏莞尔:“孔圣人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太史公(司马迁)又说过,国风好色而不淫。我看夫君写的诸多小令,这首写梅花的,情思洒逸而清宛动人,夫君平日里在案头练字,亦将它来来回回地写,想来也最喜欢。既是如此妙词,燕儿又正值开蒙年纪,我便拿来教她认字习韵。”

    曾纡听妻子这一番话,字字句句皆是义理,又透着对自己的崇拜,哪里还好再说什么,只心底深深地喟叹几声。

    目下,刚刚完成御前奏对的曾纡,在遥望御史台后,将目光收回来时,忽地意识到,六尚局其实离自己所站的地方,更近。

    曾纡正觉一阵莫名悸动,抬眼见到紫袍身影渐近。

    曾布一脸端严冷肃,问儿子:“怎地还在此处?”

    曾纡欠身:“官家说,他召见父亲商量的,不是大事,故而让我稍候,待父亲议事完毕,我好陪父亲一同回府。”

    “慎言!”曾布低声道,“天子要问的,岂有小事?”

    曾纡面色一讪。

    曾布迅速地补了一句:“你开口前,多思量思量,莫没个分寸。这是禁中,不是海州汝州那等小地方。”

    言罢,撩了袍角,进到崇政殿里。

    ……

    赵煦近来,心情不错。

    宋夏交战的阶段性胜利摆在明面上,再过几天还有环庆路帅章捷的献俘仪式。

    赵煦甚至暗暗有些自恐悖逆地觉得,他这个赵宋天子,似乎,比包括父亲神宗帝在内的各位赵宋先帝,要厉害那么一点点。

    见曾布进来,赵煦让他在对面的圈椅上坐了,先打趣道:“今日朕的一整天,都交待给你曾家了,朕得去你枢密院讨俸禄去。”

    为人臣子,就怕最高领袖开这等没头没脑的玩笑。

    猜不出意图的玩笑,其实一点也不好笑。

    曾布的面色里显出一丝惶惑。

    到底是花甲老臣,赵煦不忍再卖关子,将案几上的奏状朝曾布虚虚一晃,道:“常朝后,听你政事堂奏对,下朝后召见你家那要从州县官转为京朝官的三郎,其间呢,还要细看你家四郎的弹劾状。曾公,朕是不是这一天就围着你曾家转了?”

    曾布正色道:“曾纬?他要弹劾谁?”

    “太学学正蔡荧文。”

    赵煦简略地将曾纬的弹劾事由说了,眯着眼道:“蔡荧文妻,不是姚氏的姨母么?你两家有意思,一忽儿尽释前嫌,一忽儿又反目成仇,比戏本里唱得还热闹?”

    曾布自是比赵煦更觉蹊跷。

    当初他答应曾纬可以迎娶姚氏时,儿子喜盈于胸的模样,犹在眼前,儿子就算跟着蔡京办宣仁太后的案子,与蔡京的交情又进了一步,也不应这样决绝呐。

    但曾布这样级别的人臣,都有一心二用的本事。

    他的另一瓣儿心思,在琢磨赵煦话中传递的信号。

    显然,赵煦已经明确地将曾纬所弹劾之事定了性,否则不会拿一个“仇”字开玩笑。

    曾布有数了。

    “臣请官家,将曾纬所奏,留中。”

    留中,就是天子将臣工所上的奏状留下,不交有司查办。

    赵煦对曾布简练的表态很满意。

    蔡荧文此人的官声,向来不错。

    太学恁多学子,容许出几把讥谤朝政的声音,他赵家人既坐了百来年皇位,这点儿肚量还是有的。

    道路以目,那是昏君之世才出的局面。

    至于曾纬弹劾的第二项,赵煦凭直觉,不相信姚欢是那种将粮米一半施粥一半倒卖发国难财的人。

    她连内命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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