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朕就败在国势上,被一刀碎魄。痛定思痛,方定下冰封之策,以岁月累势,用时间换资源——以西北狭地吞天下,别无其法!”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步。”

    “谁能一呼万应,匡冻土人心?”

    “长生永寿,谁能知其真意?”

    “朕也不是要等天下皆庸主,而是要攒够赌本后,上一张公平的赌桌,无论对手是谁!”

    “尔辈不输先祖,东帝不输旸帝,朕何曾退缩?”

    “当然今天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逝者如斯夫,我亦举目不见故人。”

    “他人死后再夸勇,朕亦哂然!”

    说到这里他就准备离座了。

    黎国的确做好了准备,但并不打算强行挤上桌去。至少在今天,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这一趟来荆国,看到了荆天子的决心,也算是不虚此行。

    但唐宪歧又开口:“黎皇欲成六合天子,是痴人说梦,断无可能。”

    “但天无绝人之路,朕亦贪爱寰宇。”

    “现在有一条最近的路。”

    他伸手往前,为洪君琰指路:“脱下你的龙袍,摘下你的冠冕。拜倒在大荆群臣之间。为朕摘取神霄第一功,朕亦许你东宫!”

    “当年你大败亏输,封棺称死。傅欢上表,自称罪臣。雪国归荆,本有先例。”

    “今当于心无碍也!”

    这朝议大殿,顿起哄堂笑声!

    今辱甚!

    洪君琰这一生都未有如此受辱。

    别说是建立黎国后、兵强马壮的今天,当年被唐誉打得快死了,唐誉也未辱他!

    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笑声里,他却只是轻轻掸了掸袍袖,站起身来:“两国相交,各尽其诚。黎国的心意荆国不领受,朕也不强求——就此告别,相信来日有良逢!”

    虽天下相轻,他何曾在意。今大国失仪,丢脸的是荆朝。而非他这个远道而来,只身赴会的君王。

    天宝殿里嘲声烈,却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意思在。

    但他不打算去验证。

    他不可能发兵打荆国。

    至少在神霄战争期间,不可能这样做。

    外族伐荆,黎亦伐荆,黎国岂非外族?如此是人族公敌,欲为六合者,必不可取。

    这是乍看之下的大好机会,一碗伪装成美酒的鸩毒。

    荆帝想激他发兵,叫他按捺不住,但他在冰棺里躺了那么多年,什么都冻住了!

    就此一拂袖,这场天子亲来的外交,便已结束。

    雪白色的龙袍如风雪飘出大殿,却并没有带走寒意。

    群臣目视地砖或庭柱,都觉更冷了。

    洪君琰没有给荆天子杀他的机会!

    那么这份杀意,这天子之怒,又该向谁来宣泄呢?

    哗啦啦,锁链声响。

    粗如手臂的禁道锁链,在地砖上拖行,拖出来一位身穿金织蟠龙亲王服的大人物!

    虽鬓发散乱,衣衫不整,被拖得摇摇晃晃地在殿中走,发丝飘动间,仍可见丰神俊朗,天家贵姿。

    “放开!”

    他被拖着踉踉跄跄地走,却大声呵斥:“本王乃太祖皇帝的子孙,唐姓皇族,天生贵胄!焉能如此失礼,使天下笑我大荆无仪!”

    荆天子在丹陛上轻轻抬了抬手。

    两位拽行亲王的力士,便将那车轮大的锁环扔在了地上,发出哐啷巨响,一阵环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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