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带着管东禅,和你这些年晦隐的家业,去把悬空寺拿下。”

    “朕当指划悬空旧址以封。”

    “无忧和无邪,朕也都会封出去。无忧当镇于海疆,无邪当伐于天外,无华神质内敛,坐于中庭。”

    “他日大宝谁继,且看拓土何来,功业谁家。”

    他端直地坐在那里:“朕端平一碗水,不计较你的过去,宽宥你的今天,也算全了这一点血脉之情。”

    “我若能执心灭佛,就还是您的长子。反之,就该同枯荣院一起,被扫为历史的尘埃?”

    姜无量道:“父皇从不原谅错误,这份机会难得。或许您心底也知道,儿子所行,并非谬途。”

    他叹了一声:“您还是没有放弃六合的道路。”

    皇帝只道:“天子何以言弃?”

    这一路风雨,将齐国推举到今天的位置,难道是为了在这大争的时代,说一声“放弃”吗?

    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没有六合的可能。仿佛天海那一次并未获得全方位的大胜,他就已经获得失败。似乎没有赢得武祖的跃升,他就已经失去统治力。

    可是齐国从腥风血雨中走来,一直到今天的宏图霸业,武祖也长时间只作为一个历史的符号。

    齐国现在没有超脱,过去也没有。

    武祖那般挽救了齐国社稷的绝代人物,霸业败于当年,超脱路断天海。

    他已经完成了武祖没能完成的前一件事,未尝不能续上后一件。

    在武祖身死的那一年,帝国人心飘摇,社稷危在旦夕,谁又能想象,齐国还可以成就霸业呢?

    想人之所不敢想,成人之所不能成,方称“圣天子”!

    “父皇已经扫平枯荣院,诛杀护教明王,囚禁济世佛子,逾四十年矣!佛教灭了吗?”

    姜无量看着这位孤心万世的天子:“世尊死于理想,执地藏消于天海,佛教不复存在吗?”

    “众生慈悲永在,则佛法永在。”

    他面有慈悲之色:“这一颗济世的心不熄,众生的愿不灭,则儿臣还会回来。”

    这并非祈愿,而是一种事实的描述。

    偌大的齐国,东至临海,西至衡阳,在这样的夜晚,未眠者不在少数。不断有人抱出堆尘已久的佛像,焚香而敬,默默祝祷。

    信仰如洪,可疏不可堵,堵必噬之。

    在那枯荣院旧址,巍峨不可摧的镇海台,此时微微摇晃。

    那以梵骨佛经所夯实的地基……一个个小土包微微隆起,像是遍地坟茔,又像是林立于彼的光头。

    似有无数僧侣,被埋于地下。

    经历了四十四年的腐土植根,将于这个夏夜破土发芽,长成禅林。

    而东华阁中,皇帝只道:“天下之心,不在于你!”

    “不在于儿子,也不在于父亲!”姜无量拔身直脊,也竟昂声。

    “天下之心,在于天下。”

    “待儿臣登上大宝,他们会知晓,这是怎样一页篇章。”

    “儿臣与您争的,不是昔日紫极殿抑或今日东华阁里的一时胜负,而是这神陆的永恒故事,大齐的千秋万代。”

    “无华、无忧、无邪,都有明君之姿,但他们都没办法真正开创一个时代。他们各自只继承了您的某一个方面,无法成为超越您的存在。”

    “齐国万世不祧者,唯太祖、武祖,还有退位后的您。但不必再来一个太祖、武祖,或者您。”

    “欲成前人未有之业,不可奉前人为圭臬!”

    光影一时摇曳。

    仿佛这东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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