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叶恨水……

    鲍玄镜想到那封《逐冥神书》。

    他微微一笑。

    在这奈何桥上,俯瞰环顾云潮光海,又轻轻一叹。

    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他一步踏出,前脚离桥,后脚便落在东海。

    茫茫东海无穷广阔,大好人间大有可为。

    但第一时间响在鲍玄镜耳边的,并非是潮声。不是那理当呼啸,为其敬服的海风。

    竟然是咿咿呀呀的二胡弦音,与之相伴的是歌声。

    竹弦讴哑,歌声也哀。

    那歌声如此熟悉,叫他竟有瞬间的恍惚,不知今夕何夕,是醒中梦中。

    那歌声唱道——

    “天地无情,君恩无觅,亲恩不存,师恩成仇。”

    “五伦无常,七情入灭!踏我生死门,披我黑白巾。”

    “杀我旧时意,度我去时人!”

    枫林城里如血的枫,枫林城里冲天的火。

    那咆哮的地裂,哭泣的人群,冥眼的白骨长老,血战而死的人……

    千般万般,歌声里幻变。

    鲍玄镜一时黯然!

    他亦想到自己。

    想到惨死的伯父,该死的父亲,怀念的爷爷。甚至病态而絮叨的母亲。

    想到这一路的颠沛流离,想到这一生的苦海风波。

    超脱之路,何其艰也!

    是谁在唱白骨无生歌?

    东海之上,竟有我的信徒吗?

    鲍玄镜循声望去——

    但见茫茫碧海,有一披发男子,坐在镜平的海面,独自垂钓。

    手持一长竿,竿上坠直线。

    他所听闻的,哪里是二胡弦音?

    是一条黄鱼在其竿侧,偶然跃出水面,以鳞刮弦,似在挑衅钓客。偏偏声不成章,断断续续如泣音,倒正应和了这歌声。

    他所听到的歌声,倒确实是这男子所歌。

    唱得淡漠,唱得疏离,唱出一种渐行渐远的哀情。

    鲍玄镜驻足于海上,并未再前。

    男人也不再歌唱,却是抬眼看他——

    那是怎样一双疏离的眼睛!

    其间没有情绪,只有一段毫无意义的人生。

    只有一种执念。

    鲍玄镜感觉到自己被注视着——从未有人看他看得如此认真。

    他刚出生的时候,父亲看了他一眼,就匆匆去报喜。

    母亲始终哀怨地看着门外。

    只有爷爷注视了尚在襁褓中的他,但那也只是一种身份的确认。

    而在他曾为神祇的时候,没有人可以直视神。

    或许在更久之前有过,但他已经忘记了。

    “好久不见。”持竿的男人说。

    “你是?”鲍玄镜问。

    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信徒实在太多。

    白骨道不过是他在现世诸多尝试里的一种。

    诸天万界,白骨信仰何其多!

    一张天赋平平的白骨使者的脸,并不能给他留下太多印象。

    但他明白,这绝非偶逢。

    能在奈何桥的落点截住他,精准地拦在他和白骨神座中间……对他鲍玄镜、对整个白骨神道的理解,绝不能以偶然来解释,而应当说是苦心孤诣!

    这一刻他想到了太多,想到七恨,想到姜述,想到姜无量,甚至想到了幽冥世界的那些“老朋友”——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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