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

    当这位废太子门前站定,于大殿的尽头再次仰看天子。

    他身后的那扇铜门,竟然发出裂帛之声——这声音清楚得如同丝绸之裂,但给人沉甸甸的感觉,仿佛天幕被撕开。

    厚重的铜门整个揭下来一层,仿佛真个揭下一张挂画。唯独是嵌在铜门上的人形,不复姜无量贴上去那样大张其手,而是已经双掌合十,礼敬南无。

    刹那宝光生。

    黄铜璨金,俨然已是一张鎏金的佛陀挂像。

    把它挂到现世任何一个寺庙里去供奉,都不违和,都能接纳香火,而它实质上只是姜无量的一个背影……

    近乎于佛!

    漫长的四十四年,是终于放下国事,无时无刻的修行。

    天生的佛子已不止于佛子。封门锁院的青石宫,像是佛陀成道的坐莲——

    此刻它在临淄上空绽放,如月亦如莲。

    拦在月下的道武天尊,倒更像是月莲的护法神灵。它真实存在,可如此虚幻。

    东华阁中的姜无量,就在这样鎏金的佛陀挂像前,静合其掌,竖于身前。

    嗡~!

    不知何来低沉的回响,东华阁的紫微中天旗,已经绷直如旗枪。

    “儿臣并不以为,儿臣走的不是正路。”

    “无忧说她在意她五岁时的心情,她是对的。”

    “您说君心是天下之心,您是对的。”

    “但您错过吗?”

    “这世上正确的人有很多,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种正确。但能够允许错误的人,并没有几个。因为正确是自己的,错误是他人的——你我之分,无处不在。天下之隔,在于天下。”

    “我姜无量要让正确的事情都发生,让错误的事情也有容身之地。让诸天没有痛苦,让世间极乐,一至于永恒!”

    此刻他说话如洪钟,抬步似登天。

    他和天子之间的距离,明明已经被那一拳轰出了天堑,他的步子却在缩短这一切,倏而近矣又近矣,步步生莲,以莲补天。

    最后是一片莲海,铺满了东华阁。

    “太空,太大,太虚假!”

    皇帝只用目光,就划断了莲海的蔓延:“你尚不如安乐伯。至少他在亡国之际,还知道去掘祸水。在亡国之后,明白第一步该去贪欢。你只能抱着虚捧的日月,整夜的幻想,看来青石宫的高墙,并不能阻隔虚妄。你心里的野草,比青石宫更荒凉。”

    姜无量在莲上走:“因为它看起来不可能实现,所以才显得空,显得假。”

    “但是父皇——”

    “在齐国挑战您,在这片您已经建立至高威望的土地上,成为超越您的君王,应当也被视为不可能的事情!而我将做到。”

    “安乐伯的确有具体的步骤,我只是站在您面前。但仅仅站在您面前,就已经是弟弟妹妹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了,不是吗?”

    “无论文治武功,您都已经知道我能做到。”

    “开疆拓土,并神陆,匡诸天,这些都是因循旧迹的事情,儿臣不会做得差了。”

    “可是父皇——”

    “真正的宏图大业是什么?”

    “唯有一个从未实现的世界,一种从未诞生的想象,才是儿臣应该奋斗的事情!”

    莲花一朵朵开了!

    再看姜无量身后的铜版挂画,此刻辉辉灿灿,金华明朗。

    有天女相,天龙相,阿修罗,夜叉众生……

    那只是一张铜版挂画吗?

    分明一个黄金世界,一个伟大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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