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我等文人,诗文大多表情达意,或述经历,或述心境,等等……但师叔是一个商人,她要文章是为了做事情的,她要的是目标明确一语中的,极其厌恶在其中挟带私货,就比如上次……”

    他假做失言,咳了几声:“总之在里头掺杂一些隐语,或者自荐卖惨之类的,她是极其厌恶的,因为在她看来,这就属于找不着重点,因私废工。”

    “但偏偏师叔这个要求,与文人的习惯背离,所以她想找一个合用之人,一直找不到。”

    他长叹了一声:“其实你们看我师父之前为她写的,就能明白了,师父的文章,便如开山斧、出鞘刀,直指红心,只为她的目的铺路,一点多余的私货都没有。又例如这一回,她要建盏诗篇,只是要描述建盏之美,或者工艺之难,总之就只写建盏,若有人以盏引到自身,说一些多余的话,想舔脸趁机求出头什么的……那我财政阁是要卖建盏还是要给你著书立说?”

    他笑了一声,“这是我师叔的原话。所以我出宫之前,我师父师叔,还是争执了一番的,师叔本来想把她的要求全写上,但师父觉得,百花齐放,方为盛事,至于她要用哪一首,到时候再挑就是了。”

    那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三人又聊了几句,才下了楼,不大会儿,庄貊等人也回了暂居的小院。

    回到自己地盘儿,他们说话就方便了。

    庄貊等人,还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一来他们是临时过去的,二来,元阆仙说的话,一定程度上来说是实话,非常符合唐时锦给人的印象。

    再说了,听说她不通诗书,你写隐语什么的,她看不懂,当然不喜欢看,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庄貊回忆了一下,道:“确实如此,我记得之前桃成蹊的文章,也都是如此。”

    旁人道:“她这是以文章做她的开路先锋……这样做学问,其实多少有些,有辱斯文啊!”

    “此言差矣,”有人道:“庆王爷的事情,不能单纯以商贾之事而论,财政阁做生意为的是国库!”

    “确实如此!”旁人也附和:“不止财政阁,例如江湖招募令,也是为了大庆。”

    庄貊听着他们争辩了一番,点了点头:“言之有理,总之,我们既已存投效之心,自然要投其所好,做官不比做学问,若我们将来入了仕途,还能再书那些个风花雪月?故,这谈不上有辱斯文。”

    他顿了一下:“此事,是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是她先招揽,我们再去,比起我们自己设局,更高明三分。以我等之文才,要在那建盏大比之上拔个头筹,岂不易如探囊取物?故,事不宜迟,我们明日便动身去闽州,诸位可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