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工事,金主先垫付两成工钱。按一年来算,需要七十二两,这生意根本就是亏本的,何况夏家如果能拿得出这钱,又何必去蒙骗二十两呢。

    不过,夏秋可没打算放过夏家,这么好的机会,不咬上两口睡不着呀。

    她扯开嗓子,陡然拔高声音,“爷,奶,这事关系上百条人命,乡亲们着急也在情理之事,你们还是老实交代吧,不要助纣为虐。”

    连夏秋都不敢偏袒自家人,村民更觉不妙,心急如焚的他们直接跟夏家人干起来。

    “你们这群遭天谴的畜生,还我狗娃的命来。”

    “我儿子要是少了根寒毛,我跟你们夏家没完。”

    “孩子他爹,你当初怎么就信了这帮害人精啊……”

    现场混乱不堪,村民人多势众,夏家人再凶悍也寡不敌人,身上挨了不少拳脚。

    若不是有官府在场,村民不敢动真格,怕是已经出人命了。

    女人啊,牙龇必报是天性,夏胖胖这是火上浇油。

    陆庭修剜了她,然后给周班头使了个眼色。

    “瞎起什么哄,都给我散开,再敢闹全抓回衙门去。”周班头往前一站,黑脸吆喝道:“这宗命案,衙门会彻查到底,还死者一个公道,岂容你们知法犯法。”

    事关亲人性命,村民心有不甘,揪着夏家不放。

    周班头眼珠子一瞪,“影响官府断案的,杖二十。”

    村民这才怏怏松手。

    周班头吩咐下去,村民家但凡有人去修河坝的,先到村长那登记,至于夏家二老及老二媳妇,则被带到陆庭修面前。

    天色已不早,而这宗人命案牵涉太广,不是三言两语能弄清的。

    衙役收尸回衙门,陆庭修跟村长商议一番,先将夏家人及涉案者家人,一并请去祠堂。

    彼时已近黄昏,村长命家人杀鸡宰鹅,做了顿丰盛的饭菜,热情邀请知县大人一行吃顿便饭。

    陆庭修肚子真饿了,不过没跟庄户人家打过交道,拿不准主意。

    穷山恶水,夏家村多数人揭不开锅,以糟糠野菜为食,村长家的日子倒舒坦些。

    饿谁也不能饿知县,总不能让吃糠咽菜,夏秋笑意盈盈,“那就麻烦村长了。”

    村长喜不胜收,领着大伙往家里引。

    夏秋的出人头地,是所有村民始料未及的。村长除了意外,心里还挺尴尬的。当年夏秋受不了夏家的虐待,曾来求过他主持公道。

    夏家不是讲理的,又爱逞口舌之快,村长懒得引祸上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如今夏秋态度冷漠,也在情理之中。

    一年难得吃次荤,为了招待知县,村长下足血本。一盆鸡肉,一锅鹅肉,再炒两个青菜,蒸一大锅白面馒头,连过年都没这待遇。

    家里娘们跟女娃,是没有资格上桌的。食物珍贵,可不敢糟蹋,村长特意叫上在县学的长子夏知文来陪桌,其他男丁则赶去灶房喝稀米粥。

    庄户人家没调料,食材新鲜但做出来味道很一般,陆庭修知百姓不易,丝毫不敢浪费。

    村长不时将话题往长子身上引,想方设法让知县大人高看一眼,若是能得举荐就更好了。

    一顿饭下来,天已经完全黑透。

    村长带着陆庭修一行人来到祠堂,夏知文负责笔墨,收集失踪者家属的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