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廊下打络子的宋乐仪,脚步微顿,四下扫量,并没有瞧见赵盈身影。

    大概是丫头在一旁提醒了两句,宋乐仪一回身,把手上动作收了收:“别找了,元元到前头去见沈明仁了。”

    薛闲亭拧眉。

    他才从府外回来,并不知道。

    宋乐仪看他怀里抱了一小包的什么东西,等走近一些,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香气:“出去买吃的?”

    “给你们买了些令安阁的桂花糕,新做出来的。”

    “我只是跟着沾光的,可不谢你。”她虽是这样说,还是吩咐丫头把糕点收下,“不过早起挥春做了桂花糖糕,元元近来都不大爱吃甜食,但喜欢吃那个,你的桂花糕显得有点儿多余。”

    她分明是话里有话,薛闲亭正往一旁坐下去,呼吸一顿:“你是有话跟我说吧?”

    可是要怎么开口呢。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人,宋乐仪就这么做个旁观者,一向都很清醒。

    其实赵盈也清醒。

    唯一不清醒的,只有薛闲亭。

    有些话出了口便会伤人,她无意伤害谁。

    有心提点吧,这些事说的太隐晦,又没什么用。

    薛闲亭见她面露为难之色,就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你想跟我说元元?”

    宋乐仪抿唇,叫丫头退到一旁去:“你如今心里是个什么成算呢?”

    “她雄心壮志,这天下男儿都配不上她。”薛闲亭悠悠道,语气是轻飘飘的,只有几不可见蹙拢了一下的眉心,能出卖他心底的痛,“包括我。”

    到后来声音又是清冽的。

    宋乐仪呼吸微滞:“你……”

    “你不用想着怎么来劝我,难道我会一味痴缠吗?”薛闲亭失笑道,“倘或她只是内廷的大公主,是皇上心爱的永嘉公主,将来要选驸马,那个人不是我,我会生气,大概也会同她闹一场。

    即便是豁出脸面不要,哪怕是连广宁侯府的脸一并都丢了,求着我父亲求皇上,叫我母亲去求太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她让给别人。

    这样或许很自私,因她心里想要的那个人不是我,但我顾不上那许多。

    我看着她长大的,她只能是我的妻。

    从我很小的时候,便认定了赵盈这个人。”

    宋乐仪猛然想起来,当日太液池胖边,薛闲亭他——

    她眼神一暗:“你当时跟元元半开玩笑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在诓她?”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不承认的,薛闲亭就嗯了一声:“可惜不是没骗到人吗?”

    也是从那时候起赵盈心里就有了别的想法,根本就没考虑过嫁人这件事。

    “那你现在……”

    “现在不会想这些了。”薛闲亭抬眼,目光灼灼,眼底闪烁着坚定地光,“我爱她,你知道的。我爱了她这么多年,没办法让自己成为她未来路上的阻碍。

    这条路,若成了,她登高台,是心系天下的,儿女情长早就不在她心里。

    若不成,身首异处,我也一定陪她。

    我说过,刀山火海,都有我替她去闯。”

    他顿了顿话音,倏尔笑着问宋乐仪:“你是怕我妨碍她?”

    宋乐仪连连摇头:“我知道你不会,只是担心你想不开,一时同她怄气,还有……沈明仁。”

    提起沈明仁他果然变了脸色:“我知道此行扬州府她一定还有别的安排,上次我虽说过,她也答应了不动那样的心思,不拿自己设计,但她一定不会全听我的。

    沈明仁同她表白,坦露心迹,这就是沈明仁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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