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劝她,还是该心疼她。

    这一年多以来她独自承受了多少,如今所见一切恐怕也不过冰山一角。

    那些被她亲手埋藏于平静湖面之下的,若有朝一日被全部翻出来,还不知该有多招人心疼。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赵澈这块肉,从出生就是带着毒的。

    宋昭阳看着她泛红微肿的脸颊,越发觉得喉咙发紧:“可是元元,严尚书何辜?”

    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也是拼尽全力把那份酸楚咽回肚子里去:“严尚书在朝为官二十年,与我做了这些年的同僚,他持身中正,清直公允,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他一心想要做个纯臣,是被皇上逼迫着,投你麾下。

    纵使他有错处,有不尽心辅佐你的地方,可那是他本性使然,并非要与你作对。

    若来日你成事,他——”

    “若来日我要上位,他就是最大的绊脚石。”赵盈的冷漠近乎刻在了骨子里,“舅舅不是也会说,他生来就是那样一个人,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他。

    父皇做了个局,明摆着告诉他不需要他做个纯臣,只要他尽心尽力的辅佐我,哪怕是辅佐赵澈。

    他做了吗?他真的顺着父皇心意在做吗?”

    她话音稍顿,自顾自的摇头:“他连父皇的话都不肯全听,等有一天发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当皇太女,带头上书,极力反对,都用不着沈殿臣和姜承德,他便会是最大的绊脚石!

    何况舅舅,你说我心狠手辣也好,说我冷漠无情也罢。

    不能全然为我所用之人,本就都可以是敌人。

    我姑且用得上他,便留他一命。

    他没了值得利用的地方,挡着了我的路,就该死。

    夺嫡之争,结党营私,原就会有无辜之人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严崇之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

    宋昭阳抬手,连指尖都在颤抖。

    可他来不及有进一步的动作,徐冽回护姿态摆在那里,大有他再动赵盈一根手指,便立时要他毙命于此的架势。

    他突然就懂了。

    严崇之不是第一个,无辜之人也会死,那并非完全无辜之人,死在司隶院大牢里的崔钊行,又是何人手笔。

    宋昭阳登时不寒而栗:“如果有不是选择了你,而是选择了你弟弟,对你而言,我这个做舅舅的,也可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其中一个吗?”

    赵盈呼吸一滞,不假思索摇了头:“我会送舅舅衣锦还乡。等我功成那一日,高官厚禄,加官进爵,该着舅舅的体面尊荣,也一样都不会少。”

    宋昭阳真是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到后来苦笑着,那笑容都是冷漠的:“这么说来,我还应该感到庆幸。

    庆幸我选择了你,也庆幸我是你的亲娘舅!”

    “舅舅从来都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现在跟我说这个,也不过是认为我做错了事,走错了路,等日子久了,舅舅心里也就放下这些了。”

    赵盈绕过徐冽,上前去搀扶宋昭阳。

    宋昭阳在她凑上来的第一时间是想要打开她递过来那只手的,可下意识的动作总是太伤人,赵盈眼底的黯然他尽收眼底之后,还是不忍心,竟又自己递了胳膊交到她手中去。

    赵盈扶着人回主位去坐下,顺势半蹲在他身边,两只手交叠落于宋昭阳膝头上:“舅舅生气,是恨铁不成钢,也不想见我这样心狠手辣,是替我母妃心疼我。

    我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可是舅舅,我不这样,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我总要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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