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会儿才多大?十八?估计都没长开呢吧,没有印象也正常。”

    “是吗?”他显然不太信服我这个理由。

    我的目光闪了闪,“反正就是没印象了,我能怎么办呢?”

    “好吧。”他拉着我的手,我俩开始沿着山上的小路慢慢溜达,“从哪说起呢?要不,我先给你讲讲那时候的我吧。那会儿我来北京上学。”他握着我的手略略紧了紧,“是我妈妈送我来的,我报到之后她就坐飞机回西安了,结果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去世了。”

    我心头骤然一紧,看向他,他低头走路,脸和情绪都在我看不见的影子里。

    “我回西安奔丧。我还记得那时我没有特别难过的感觉,就像是看的一部电视剧里有个人去世了,毫无切身的真实感,就连在殡仪馆告别,我都觉得躺在冰棺里的不是我妈。等我妈安葬了,我回了北京,回到我妈给我买的那所房子后,我才开始感到难过。因为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妈帮我布置的,所以每样东西、每个角落都能让我想起她来。我住回宿舍时回想要回家,看那些东西,找我妈的影子;等我回了家,我又觉得喘不上气,又想逃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捏了捏他的手,另一只手挽进他的胳膊,希望能给他一点慰藉和支撑。

    “当初考大学的时候,家里人都让我报西安的大学,但我不愿意,我想要离开西安。”他顿了顿,浅浅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我妈说服了我外公,支持了我。所以我妈去世之后我就想,如果不是我非得要来北京,我妈就不用来送我了,如果她不送我,是不是她现在还活着。”

    “人生总是有很多意外的,不怪你。”我说道。

    他扭头看我一眼,笑道:“是啊,那时候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六年前我安慰过你了?”

    “嗯。那时候我特别自责,特别消沉,我很想要退学,但退了学我又无处可去。那时候才开学没多久,同学之间本就谁跟谁都不认识,而我又完全没有跟他们认识和交往的意愿,所以一个朋友都没有。没有人可以说话,一个人独来独往,晚上也经常不在宿舍住,回到长河湾一宿宿的坐着。这样过了有一个来月吧,有一天我逃课去了羽毛球馆。”

    “遇见我了?”

    “是啊,应该是注意到你了吧。”他说。

    我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如果我只是很正常的打球,以我的球技和颜值水平,按说不至于被人注意到,大概率我当时表现一定不太正常。于是我谨慎而警惕地对他说:“那时候我在干嘛?要是特别丢脸,你……就别讲了。”

    “也还好,你就在打球,不过是自己一个人在打球。”

    还好。我松口气。

    他又继续说道:“你好像带了不少球,一个一个的打到对面空无一人的场地里,满头大汗的,我一开始以为你在练习,后来发现不太对。”

    “怎么不太对?”

    “你不是满头大汗,你是泪流满面。”

    我怔了怔,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觉得十分诡异,诡异里带着些好笑。

    “旁边场地上的人时不时的都会看你两眼,偶尔有人会窃窃私语的指指点点两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当时就觉得你特别惨,你的那块球场上空飘来荡去的就是一个‘惨’字,地上也落满了‘惨’字,那一个个的羽毛球就像一个个的‘惨’字……”

    “你够了啊。”我笑起来,用手肘捅了他腰一下,“这什么破形容,你做特效呢你。”

    他也笑了,“怕你感受不到,所以渲染一下。”

    “说重点!不要渲染我的惨。”我心说我那会儿有多惨,我自己还不知道么?

    “我可能是觉得你挺可怜的,又或者是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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