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其锋,只宜广结善缘,不可得罪。猴子,你可得记住了,以后就算是和旁人打起架,也切莫波及人族,更不要伤人性命。”

    巫之祁听后注意到这位龙族“皇子”在提及各族凋零时,有一闪而逝的消沉悲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白衣银发女子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夔牛鼓声早歇,三人也一时静默无言,只看浩大战场硝烟渐去,远处沧山连绵如海,西边太阳逐渐落山,映得青丘寥廓大地一片血红,而长风呼啸若鬼吼,满地残败兵甲之中,一朵小小黄花摇摆着柔嫩的身躯瑟瑟发抖,却又无比坚定地野蛮生长。

    纵是他们在洪荒大地四处游历,见了无数壮阔景象,也为此情此景无比心折。

    猴子吐出一口浊气,悄然转头看着小潜,她长长的银发紧紧束起,随风飘飘荡荡,此时正在仔细地看着那朵小黄花,眸中有星辰闪烁,神色落寞中又带着一丝温柔,他不由看得痴了。

    而烛九阴偏了偏头,覆着丝绸的双眼似乎能看到这幅场景一般,嘴角浅浅漾起温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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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深的东海底部有一个巨大的长满了海草的山丘,从外望去,过往鱼儿都会以为这里只是海底一个高高的丘陵而已。只是如果从最底部细细看一圈,会发现丘陵底部开了一个丈许方圆的小口,小口正中刚好竖着一根铁棍,里面暗沉沉的完全看不真切。这洞口平时有些鱼虾偶尔游进去,却极少再能出来,久而久之,这附近的生物都以此为禁地,年深日久,就连这洞口都长满了海草。

    只是今日这洞口的海藻微微一动,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极为瘦削的脸,那张脸上不大而凹陷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看去,确认了周围无人,才悄悄扭身一变化作一条小鱼,匍匐在海底沉泥的伪装中,头也不回地慢慢往西边游去。

    这自然是已被关了千年的巫之祁。千年以前,他身中奇毒,周身经脉寸断,又被身为准圣的应龙一刀戳中心脏,本是必死无疑。可是当时还未成一代帝王的大禹手执铁棍拦下了应龙的必杀一刀,大战三天三夜,三日之后帝舜旨意来到,命他将巫之祁封于龟山之下,周身三千里不得有人进,千年不得解封。

    大禹虽明知巫之祁是被应龙嫁祸,可是也知道这道旨意是帝舜与应龙背后的势力谈判之后的结果。他虽犹自愤恨不平,但也不能违抗人皇,于是以定海神针铁做阵眼,封锁了一片东海海域,以防应龙趁巫之祁被关押来取其性命。又选了海底一处死火山,将昏迷中的巫之祁埋在填满火山口的淤泥之中,把龟山山腹掏空,又在他周身种下一堆地皇神农留下的疗伤药材,这才放心离去。

    巫之祁沉睡百年后终于醒来,幸得他天生水灵之体,过往鱼虾皆惧其威严,才没把他分而食之,只是他经脉已断,疗伤药材虽慢慢生长已成了一片药林,可是他吸收的药力只能潜伏在周身穴道之中,根本无法修复他的经脉,他也就无法凝聚真气重新修炼。

    最大的问题还不是不能修炼,关键是这幽暗的海底连一丝阳光都没有,只有海藻偶尔散发出的一点微弱荧光,还不知何时会被鱼儿给吞入腹中。孤单一人积郁难消还无人倾诉,虽说万年以前他也是一人独自过活,但打下涡神宫一片基业之后,成天都是山呼海应,更别说之前与烛子小潜共同度过的万年快乐时光,就算是遇到他们之前,自己尚能与隔壁邻居老龟谈谈天说说地。

    孤独感才是他千年来最大的敌人。

    而当他醒来时发现经脉寸断,心头还有一道极难修复的伤口时,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是想到一千五百年前不告而别的烛子,和大婚那天忽然消失的小潜,心中有撕裂般的剧痛打消了他自杀的念头,决定出去之后去找他们亲自问个所以然。可是又想到自己识人不明,引鼍龙入宫,断送了五百年基业与一身苦修得来的修为,当真钢牙咬碎,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个叛徒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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