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炉,还缺最后一把火,陈汉生还得一边加码扇火,一边用另一只手去铲炭加料。这个时候,如果炭加多了,扑了旺火,会使炉温下降,反倒影响了起炉,师傅会突然给他一栗壳,让他长点记性。炭加少了,刚到火候,又要加料,同样会影响起炉,师傅也要给他一栗壳,同样让他长记性。

    陈汉生本不是个笨人,可师傅总是个打,就把他打糊涂了,也打生气了。陈汉生就说,“爷!你怎么总是打我?”

    “打你怎么啦?”师傅说,“我打不得你吗?我打你是为你好!不打不长记性!”

    师傅不仅不承认打是错误,还觉得打有道理,这让陈汉生觉得很不公平。

    小作坊的那些招牌器具,很快就吸引了周边的人来观看。那些前来观看产品的人,有来看用具的家庭妇女,有来看烟斗之类的男人,但来得最多的,却是那些爱好看的姑娘们,看手镯,看耳环等装饰品。那些人不只是站在那里看,还要拿到手里细细地看,甚至试一试大小是否合适。可是,那些人却大多只是看,并不买,因为他们没有钱,只能来饱饱眼福。

    性格古板的师傅,却对顾客这种挑三选四甚至只是看看并不买的行为,毫不生气,他只是觉得自己的产品有人来看,他的作坊有人前来光顾,就是一种荣幸。来的人越多,他也就越有成就感。只要不是太忙,他还要吩咐陈汉生给那些来看货的人倒一杯茶喝。倘是来看烟斗的,必然吸烟,师傅就给来人递过去一支烟。

    顾客接了茶,又拿了烟,也看了半天的货,再不拿出点行动来,似乎就对不起老板,那顾客便或随便挑一个小东西买下,或干脆拿了一个他想要的东西,有钱就给钱,没钱就赊欠着,下次带来。

    不管是什么样的顾客,也不管是现钱还是赊帐,师傅都一样给个笑脸。师傅是很少给人笑脸的,但师傅对顾客的笑脸却特别地多。

    厂部的会计室就在小作坊的隔壁,有人要赊帐,收钱的会计就不作主,师傅就担保,说这笔帐就由他来承担,月底没来还,就在他的工资里扣。会计还是不放心,要他签字或打条,师傅就在那帐本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他的名字。师傅基本上不识字,他除了能写自己的名字,简单的数码,其它字都不能写。只要能销出一件产品,师傅就非常高兴,就有一种成就感和收获感。签名的时候,师傅带着满脸的笑容,愉快的心情,让前来买货的人觉得,他不只是要了一件东西,还要了一个好心情。

    尽管时而有人前来购买和赊欠一些产品,那风箱上还是吊满了更多的新产品。而且,师傅每天还在制作。很快,那风箱上就挂不下了,师傅不得不另外做个小柜子,收藏起来。

    几乎所有的车间,都跟这个小作坊一样,产品越来越多,占满了车间里的位置,有的车间,甚至都把产品堆积起来,堆积到很高的位置。木匠车间,东西实在摆不下,就另找了房屋当仓库。唯一不怎么紧张的,是裁缝车间,他们做的大多是加工活路,作了就让人拿走了。而且,每日里有人在外头做上工,车间里动不动没多少人。

    因为货没卖出去,各车间却还要继续投资,资金周围不足,厂里要陷入停摆的状态。工人们既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他们有可能要休息一阵子,可以轻松轻松,发愁的是这样下去,到下年恐怕连基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日子怎么过。

    厂里开会,提出了这些问题,爱打斜眼的职工,不爱受管束的那些手艺人,干脆叫散伙,各人自寻活路去。搞得最好的裁缝车间,新调来的脱产干部王厂长,张着一口小嘴,用女人不象女人,男人不象男人的那种腔调,大骂道:“你们这是散布不好的言论,这个厂不是要散,而是要进一步扩大,把各种手艺人都集中起来!”

    不多久,厂更扩大了,不只是裁缝队伍要扩大,连那些卖天的泥工,都要由厂里统一管理,他们做来的工钱,先交给厂里,再由厂里定级,下年一并发放。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