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居正下定决心,宁修决定再加一把火。

    “依晚生看,韩朋友之所以会被打入诏狱,不单单是因为触了次辅的虎须,还是因为惹了晋党啊。”

    党争是明代的一大特征,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后期的东林党和阉党之争直接把大明引向覆灭。至于南明的藩镇实际就是党争的一种延续。

    万历朝早期有楚党、晋党。楚党的代表自然是张居正,而晋党的代表则是张四维、王崇古。

    明面上楚党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实则不然。晋党的背后是晋商。有了晋商的支持,晋党便有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政客最需要的是什么?自然是银子。有了银子才能收买人心,毕竟光靠人格魅力是根本不可能获得支持的。

    张居正对于晋党一直予以提防,听宁修提到晋党自然变得警惕了起来。

    “你继续说下去。”

    宁修得到鼓励直是大喜,他调整了番思绪继续说道:“晋商富可敌国,这点想必元辅也清楚。但晋商的钱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我大明朝廷施恩,允准他们靠运送粮食换取盐引?国朝商税极低,乃三十税一,这绝对是不合理的。故而太岳公打算开收盐税,以弥补这一块的空白。”

    稍顿了顿,宁修继续道:“韩朋友此举,实际上是投石问路。谁曾想晋商晋党已经尾大不掉到了这般地步,竟然连一点不同的声音都容不下!”

    宁修这番话当然是精心推敲过的,每一个字都很精髓。

    首先他将晋商晋党绑在一起,再把张居正的商税改革引出来,最后将韩正抨击晋商与张四维的做法说成是替张居正商税改革投石问路。如此一来,张居正帮韩正实际就是帮自己,送上门来的棋子不用,实在不符合张居正的性格。

    虽然有些赤裸直接,但政治有时候就是如此。

    “好,贤生说的好!”

    张居正的眼中闪过灼灼光彩,宁修心中一喜,知道这事成了。

    别管张居正打算以何种方式处理此事,韩正是有救了。

    “这件事老夫会去过问的,至于征收盐税一事,贤生有何看法?”

    张居正肯主动征询宁修关于盐税的意见,当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在江陵时,宁修就曾经就一条鞭法给过他很中肯的意见。

    仅就火耗归公一项便可以消除一条鞭法很大一部分弊端,而这正是张居正没有想到的。

    与一条鞭法相比,加收盐税本身需要思考的部分自然更少。宁修能够将一条鞭法优化,自然也可以在加收盐税上提出自己的见解。

    宁修却没想到张居正真的想听他的意见。

    他先是冲张居正拱了拱手,表示不胜惶恐,继而侃侃而谈道:“盐之暴利,远非其他物什可比。只按照三十税一的商税征收肯定是不行的。但如果单纯的定一个税额,又不算公允。晚生有一个想法,可以根据盐商获利多少分阶梯收税,低于一定银额的只征收三十税一的商税,超过这一银额的加收阶梯税,获利越多,所需要交纳的盐税自然越多。”

    宁修方一说完,张居正便陷入了沉思。

    这个法子倒真是新奇。他此前从未听说过......

    细细想来,这阶梯税十分合理,赚的多的多交税,赚的少的相对少交税,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那些盐商真的肯吗?

    宁修仿佛看出张居正的担忧,沉声道:“阁老不妨借此事做做文章,不怕那些盐商不服帖。”

    他指的当然就是韩正痛斥晋商这事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关键看当权者想要怎么处理。

    以张居正的权势,要想此事发酵,只需要给都察院的言官知会一声,自然会有人为他摇旗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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