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叫自己的名字,一声一声,像是在为自己招魂,他叫着,“陈昊远,陈昊远,陈昊远……”

    天景从没有如此悲伤,如此害怕,她跪在床前,紧紧握着父皇的手。她想要留住他,她不能失去这个生命中最亲最亲的人。八岁时父皇带她回宫,十二年里,他给予了她全部的父爱,他将她捧在掌中呵护疼爱,却始终不知道,这个他以为是和他有夙缘的小孤女,竟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父皇,父皇……”天景呼唤着他,下定了决心地凑在他的耳边,在他混乱呓语的间歇,轻的道,“父皇,女儿要告诉您一个秘密,女儿真的是您的女儿,亲生的女儿。二十年前的十一月初七,母亲在明华苑,生下的是我。父皇,天景真的是您的女儿!”

    锦阳帝还在一声声地呓语,天景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听懂了没有。但总之,她终于对父皇说出了这个秘密。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叫他父皇了!

    正月初八将近五更的时辰,锦阳帝终于完全清醒,他吩咐天景,“去叫左丞相和礼部尚书进来,你先出去,父皇要跟他们说话!”

    锦阳帝留下的遗诏很简单,只有两条:“一、朕故去之后,由天景即位。二、玄明幽禁终身的旨意,天景也无权更改。”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锦阳帝接下来要见的人,是清和。让清和也没有想到的是,父皇交给她的,是一份早已拟好的密诏。她看完,惊得目瞪口呆,“父皇,您真要这样做?”

    锦阳帝艰难地点头,“清和,父皇把江山交给了天景,但她不是个长寿之人,若有一日她早逝了,大渊江山的决策权,就在你手里!”

    清和含着泪,郑重点头,“父皇,您放心!女儿知道怎么做,女儿一定能做好!”

    锦阳帝微笑点头,“你去把天景叫进来,咱们父女三个,再说说话!”

    天恒三十一年正月初九清晨巳时,清和公主和天景公主从隆华殿里慢慢走出,含着哽咽向守在殿外的朝臣们大声宣布:“父皇,驾崩了!”

    大渊历二百四十四年,天恒三十一年正月初九,锦阳帝陈昊远病逝于隆华殿。他是大渊立国后的第六任君王,他二十岁登基,在位三十一年。他一生敬业执守,清明公允,政.绩上并无败笔。他治下的大渊,平稳安定,民生调和。

    后世曾有史家评锦阳帝,称其最高明之处,就是深远的眼光和空前的胆略,扶凌尧帝陈天景上位,创袤合七国中女子为帝之先河,而陈天景在位时开创“凌尧之治”,将大渊推上富庶强盛的巅峰,固然是其才能非凡,但亦不可否认,这份眩目辉煌的基础,是因陈天景从其父手中接过的,是一个安稳良好的格局。

    大渊皇宫内外是铺天盖地的丧白,亦如这铺天盖地,不停不休的大雪。

    帝王离世,天地同悲。

    锦阳帝的容贤皇后在十九年前就故去了,后位一直空置着。而后宫现有妃位的两人,宁妃已经不在了,淑妃重病在身。因此后宫中竟找不出有资格有能力料理主持国丧大祭的妃嫔。

    好在锦阳帝有两个相当能干,有担当的女儿。

    于是锦阳帝的丧仪祭典等诸多事宜,就由清和公主和天景公主两人全权主持料理,礼部和钦天监协理。

    隆华殿里,一身缟素的天景正看着父皇的遗诏发怔,那一句“玄明幽禁终身的旨意,天景也无权更改。”看得她口中发苦,心里更苦。

    “郭大人,”她把目光转向旁边躬身侍立的礼部尚书郭允之,“虽然父皇留下了遗诏。但父皇驾崩,陈玄明身为皇子,是应该在灵前祭拜的呀。你看能不能先让他出来为父皇举哀守灵,待送父皇棺椁入帝陵后,再让他回去继续幽禁?”

    郭允之不敢抬头,但摇头摇得坚决。“祭拜之事,让二皇子在允王府中设灵堂祭拜即可,只要二皇子孝心纯诚,先皇必能感应。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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