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驸马爷,在这个夜晚,反而像个局外人。

    浮生恰似冰底水。左凌泉的目光,自蹒跚学步起,便放在了冰面之上,对日夜东流的冰底水并不感兴趣;但冰面之下的水流,不管你是否注意,总是在日夜不停地悄然流淌。

    京城状元街,宰相李景嗣的府邸,华灯初上,来访宾客刚刚散去。

    相府后宅内,书房内亮着烛火,窗纸之上倒影出两个剪影,细密言语,在无人院落间隐隐响起:

    “……长公主定下驸马,姜氏宗族,必然会快马加鞭准备公主的完婚。驸马非我等可用之人,得想办法让长公主换个人选,若是等婚典举行完,以长公主的性子,守活寡也不会再选他人……”

    “……公主心意已决,换人恐怕不容易,属下今天已经查过,那个左凌泉从小到大还真就毫无污点,为人刚正、心怀仁善、敬老爱幼、知法守礼,属下挑了一天毛病,挑到最后,自己都想把闺女嫁过去……”

    啪——

    书桌被轻拍了下。

    “人无完人,左凌泉年不过十七,又不是圣人,岂会没半点毛病?前几日当街刺伤崔善英,便是出格之举,虽然事出有因没法给他定罪,但也说明此子侠气过重,容易以武犯禁。派人仔细盯着,找到机会再稍加引诱,即可让其酿下大错……”

    “李相,此子绝非莽撞之人,刺崔善英那一刀,虽然狠,却没伤到半点要害,分寸把握极好。事后左家派人过去赔礼道歉,崔善英还乐得合不拢嘴,看那模样恨不得让左凌泉再来一刀。这说明那小子了解形势,惹得起的才作风狠辣,惹不起的哪里会上钩……”

    “王峥,你尽给他说好话,是真想把闺女嫁过去?”

    “唉~李相言重,我今天那番话下来,想嫁闺女人家也不一定要……”

    啪——

    “属下知罪,这就去想办法,李相敬候佳音即可……”

    ……

    与将相庭院里的暗流涌动相比,皇城之内,气氛则要愉悦很多。

    长公主定下驸马,是举国同庆的大喜事,皇城里歌舞不断,年仅十二岁的小皇帝,带着内侍在御书房外放起了烟花,那欢天喜地的模样,也不知是为姐姐祝贺,还是窃喜管家婆似的姐姐终于嫁了出去。

    御书房内熏香缭绕,桌案上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折。

    龙离公主姜怡,身着黑红相间的宫裙,坐在御案之后执笔批阅,对窗外的喧闹声颇为不满,时不时想开口呵斥皇帝回去写字,但最后还是停下了话语。

    无论如何,驸马定下来,她便真的快要嫁人了。

    嫁人后迟早会离开皇城,再找借口拖延也拖不了太久,和相依为命的亲弟弟,终究会成为两家人。

    以前对弟弟严厉,是想让他早点长大成人,但姜怡也不想让弟弟只记得她的严厉,所以最后的一段日子,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些。

    桌上青灯一盏,火光照亮了奏折上工整的字迹,但姜怡今天晚上,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选驸马之前,姜怡只把这当成一件麻烦事,但选驸马之后,心态终究还是会变的,哪怕她不愿去想这些,‘左凌泉’这个刚刚熟悉的名字,还是挥之不去的环绕心头。

    冷竹拿着折子,站在旁边搭手,瞧见公主抬手揉了揉眉心,关切道:

    “公主,是不是乏了?要不回宫休息吧。”

    姜怡放下批注的金笔,靠在了椅背上,脸色确实有些疲倦。她转眼望向窗外的圆月,沉默片刻,才询问道:

    “左凌泉在什么地方?”

    “我让缉捕司注意着,中午时分便出了城门,去了栖凰谷方向。”

    “这厮还真是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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