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杨行密、钱镠三人争夺,贡赋中绝,天子都饮不到阳羡茶,灵武郡王如何能得到?

    难不成市马所得?

    想到这里,刘季述的更是谦卑地将头低了低。

    “上欲召开延英问对。此会一开,事情走向如何,难以把握。”刘季述接着说道。

    “西门宫监就不能阻止此事么?延英问对,中官虽不能出席,然就没有办法了么?西门宫监老于此道,当不用我教他。”邵树德端起茶碗,慢慢享用。

    刘季述面前也放着一碗,但他现在没心思饮茶,又道:“右神策中尉骆全灌支持张相。”

    邵树德闻言沉吟。朝廷确实不可能把所有权利都交给一个中官,田令孜、杨复恭那等权势滔天之辈,得圣人宠信,当上了神策十军十二卫观军容使,但底下两个实权位置,也是由两派人分占的。

    宦官,有共识,但也有分歧,并不是铁板一块。

    况且才立新帝,天下各镇纷纷上表拥贺,这时候再换人,真当外藩将帅的刀不利么?如此把他们当猴儿耍,当心自己人头先落地。

    “西门宫监想要我做什么?”邵树德放下茶碗,问道。

    “请灵武郡王上表,力阻此事。”刘季述恳切道。

    如今,只有外藩将帅们才能震慑朝中那些不知轻重的人。

    邵树德则想到了另一层面。

    如果朝廷下诏剥夺李克用的荣衔职务,以义兄的性子,一旦摆平诸路兵马,指不定就要兴师问罪。

    他就是这样的人。明明有光复长安的大功,居然还要被如此对待,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昔年巢军虽已在走下坡路,战力大不如前,但李克用所将之代北兵马仍然连番死战,伤亡可不轻。死的还多是沙陀本族人!

    他记得后世李克用晚年时,连五百沙陀骑兵都凑不齐了。为大唐流了血,立了功,居然要剥夺我的一切荣誉?犯阙是大概率的事情。

    “克用骄狂,目无纲纪,实宜讨之。”邵树德脸一板,说道。

    刘季述傻眼了。这是拒绝吗?

    “刘宫监请回吧。国家大事,本不是我一介藩臣所能置喙。今哲主继位,中外皆贺。元弼星相,老成谋国。左螭右貂,一时英才。他们若觉得好,那便是真的好。我不过一介武夫,只懂打打杀杀,国家大事,实在难为我了。”邵树德说道。

    刘季述无语。半晌后,方才问道:“灵武郡王统大军南下,意欲何为?”

    他一路行来,到处是挎刀持弓的武夫。数了数旗号,好几支人马了,尤其是名震西北的铁林军也在,这是要作甚?

    邵树德看了他一眼,道:“延州局势不靖,李大夫兵少,忧惧不已,邀我率军南下,保两州黎民平安。”

    刘季述默然,随后又试探道:“灵武郡王上月请置渭北镇,朝议以为不可。同州刺史郝振威上下活动,欲谋镇国军节度使之职,骆全灌对其颇有赞誉……”

    “同华,京东之门户也。郝使君亦是边将出身,老于军事,由他镇守国门,天子想必可安枕无忧。”邵树德道。

    郝振威上蹿下跳,又有何用?同州七县,看似地盘广大,但人口还没华州三县多,一旦打起来,还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杨爚已与王卞联络过,给他吃了定心丸。让他不要怕,灵武郡王站在你一边。

    得此承诺,上下定心,断然不会让郝振威轻易得手了。

    而且,镇北都护府亲军司已从榆林宫三千户属部里挑选了五百勇士,赐以战马、甲具、弓刀后南下,对外诈称王卞在草原所募,协助其守御华州。

    有此五百骑卒,王卞就更加稳了。

    刘季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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