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屡攻不克,其人策马上前,言‘立于此处坐等将士破敌’,有箭矢落于马旁,他但大笑,言‘贼军给吾送箭而来’,将士忧心主帅安危,人人奋勇,终克坚城。末将请留后效邵树德故事,激励众军士气。”

    王珂有些犹豫。

    对面又飞来一波密集的箭矢,落在牌甲上,落在草地上,落在旗幡上。

    “留后快走!”亲将裴凌从刘训手里抢过马辔,苦谏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箭矢横飞,旦夕横祸,留后不爱身乎?”

    说罢,招呼众人簇拥着王珂便往后而去。他们走得匆忙,甚至连旗都卷了。

    刘训勃然大怒,刚想让晋兵拦住王珂,最后又颓然放弃,怅然无语。

    给了王珂一次好机会,可他没把握住。

    主帅的威望,往往就是靠一件件小事积累起来的。

    河对面的邵贼,于遮虏军城远距离射杀敌兵,在代北镇压军乱,于晋阳袭杀桀骜衙将贺公雅,在河东地面上小有名气。后又讨黄巢,破拓跋思恭,收河陇,平兴元……

    你所做的每一件让人惊叹的事,都会被军士们传唱,一点点加深威望,最终不可动摇。

    你走到哪里,军将们尽皆俯首,不敢有二心。

    你下达的每一个命令,军士们都会无条件服从,尽心去做。

    便是投降而来的外军,也会为积威所慑,收起那份嚣张跋扈的心思,暗暗隐忍蛰伏。

    王珂,终究不是邵树德那种从底层杀出来的枭雄,他没这份胆识。

    诸军轻视,岂能无因?

    ……

    邵树德在铁林军三千骑卒的护卫下抵达了北岸。

    侍卫亲军两千人尽皆下马,跪拜于地。

    邵树德拢着马缰,看着正在填河的河中军士,道:“昔年马太尉攻田悦,用的便是此招。王珂仅得其形,未得真髓。用兵之道,虚虚实实,马太尉可也遣人至上下游造浮桥呢。侍卫亲军皆我手足,何在此逗留?速速奔出,沿河巡弋。”

    “遵命!”孟知祥、慕容福二人拜道。

    说罢,翻身上马,大旗一扛,两千骑分成数部,至各处巡弋。

    “叔父!”王瑶听闻邵树德亲来汾水后,立刻赶来相见。

    王瑶下马行礼,邵树德只安坐于马上,微微点了点头。

    铁林军游奕使徐浩跟在后面,目光在王瑶的一众亲兵身上逡巡,有如实质。

    “叔父,侄儿欲今夜挑选勇士前出,毁掉贼兵锁链。”王瑶用询问的语气说道。

    “侄男拟守乎?拟战乎?”邵树德问道。

    王瑶犹豫了一下,最终发狠道:“战!不战,早晚束手就擒,战未必死,何不战?”

    “若战,王珂为我填河,省了造浮桥的工夫,复何嫌也?”邵树德问道。

    王瑶一愣,下意识说道:“侄智计不如叔父,叹服。”

    “铁林军明日便至,贼军若来,便与其战,何惧之有?”邵树德笑道:“贼军号十万之众,我止三万,破之易乎?”

    “贼军易与,杀他个人头滚滚。”徐浩大声道。

    “杀他个人头滚滚!”铁林军将士们都知道这个口头禅,纷纷大呼。

    “杀他个人头滚滚!”邵树德大笑,一夹马腹,三千骑军沿河奔驰,旗幡林立,威势惊人。

    铁骑军已经渡河,打探到了隰州方向并无晋兵,邵树德便果断率军西进了,决战时机已经成熟。

    壁垒中的绛州军士也在打探消息,得知铁林军来援后,士气大振。

    人的名树的影,灵武郡王这么大的地盘,难道是别人送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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