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捧的翼善冠反扣到了自己头上,

    “您如果不想要这顶帽子,那奴婢来替您承担罪孽。”

    朱翊钧的哽咽声一下子戛然而止,他放下那只欲盖弥彰胡乱擦着眼泪的手,勉力控制着嗓音道,

    “你怎么对生命一点儿都没有敬畏之心?你难道就不怕报应?”

    李氏歪了歪脑袋,明朝的宫女和妃嫔一样梳狄髻,只是宫女不像妃嫔能插戴一整套的头面首饰、金玉簪钗,因此翼善冠往她头上一戴,立刻适配无疑地扣住了她顶上那网状圆锥体的宝塔型发鼓,轻易还掉不下来,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还怕甚么呢?”

    李氏又把称呼给换回来了,

    “说到‘报应’二字,那就更加可笑了,令新冠蔓延造成无数人感染和死亡的那些人都没有遭到报应,凭甚么我就要遭到报应?”

    “如果你非要让我遭报应,那我刚才就说了,你干脆就杀了我,现成的理由,我扯下你头上的翼善冠,是大不敬之罪。”

    “如果我的第二次死亡能让你学会杀人,我就算在十八层地狱里,也会为大明由衷地感到高兴。”

    朱翊钧朝她走了两步,忽然撩袍跪下,与李氏跪了个面对面,他的眼睛仍是红彤彤的,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兔子发急咬人前的莫名征兆。

    李氏这时候反倒有点害怕,让一个男人跪下来的力量总是不可测知的。

    朱翊钧开口道,

    “为何你还不能接受你第一次的死亡?”

    李氏道,

    “你还是先站起来罢,你腿不好,跪着不难受吗?”

    朱翊钧道,

    “你能跪,我就能跪,咳,其实我跪死人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祭祀的时候我朝这大明的列祖列宗不知道依礼叩拜了多少回,我可以把你当一个和朱元璋一样的死人,只是他死在四百年前,你死在四百年后,你看这样公平不公平?”

    “你知道我多不喜欢同人居高临下地说话,即使你竟然因此利用了我,我也不愿你死第二回,活上第二回多不容易啊。”

    李氏反问道,

    “我哪里利用你了?”

    朱翊钧擦了擦眼睛,道,

    “全皇宫所有人都会以为我是因为嫉妒这个四百年前的太监而将他杖毙的,这下你不封妃也胜似封妃了。”

    李氏道,

    “我觉得你这种指控带有严重的性别歧视,难道女人想参与政治就非得通过成为后妃吗?万一我是想成为女帝呢?”

    朱翊钧道,

    “事实上这个方法是有史料佐证的,据说当年的西李也是一直欺负天启皇帝的生母王才人,甚至将她殴打致死,事后西李不但未受任何处罚,反而获得了抚养天启皇帝的资格。”

    “我从前读书的时候还纳闷,为何西李这样的女人会得到魏忠贤的支持,甚至还参与到移宫案之中,原来如此,名分可以在掌权后再争,西李只要能让朱常洛不罚她,那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太子宠姬。”

    李氏道,

    “我才见了魏忠贤一次。”

    朱翊钧道,

    “你只见了他一次,就已经给他感觉你可以左右皇帝的赏罚杀赦了。”

    朱翊钧叹气了,能让一个男人叹气的女人总是令人头疼,

    “我不想现在就杀了魏忠贤,我觉得他还有用,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究竟想干甚么?”

    李氏回道,

    “我想让你破禁。”

    她深吸了一口气,

    “死一个人是悲剧,死一万个人是统计数字,我早就成为了一个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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