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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朕看来,定是因为蒙元时,各省各路均设‘达鲁花赤’为掌印要员,具有定策大权,其职又均由蒙古人或色目人来担任。”

    “外夷目光短浅,不知海运可兴商利,又怕揽事上身,自然只是推说顾惜民力,以求早日升迁罢了。”

    张诚笑着应道,

    “皇爷说得是一样,不过依奴婢看来,达鲁花赤这般推搪,也是顾虑甚深。”

    “依蒙元之国力,新河从开凿,到建成,到沿岸繁荣,到收回成本,到地方财政充盈,至少要七、八年的时间,长则要达十数年,远远超过蒙元达鲁花赤的任期。”

    “皇爷也知道,蒙元朝政混乱不堪,忽必烈在位时,朝中的汉法派与理财派争斗不休,甚至已然到了御史直接上疏让忽必烈禅位于真金太子的地步。”

    “倘或有一蒙古人在任山东一省的达鲁花赤,他知道蒙古人必得朝廷重用,他有朝一日必将升入大都,那他又如何会赞成丞相伯颜的提议呢?”

    “且不论伯颜党派立场,倘或那达鲁花赤赞成了,胶莱河也顺利开通了,那运河带来的功劳却不会记在他身上,忽必烈只会赞赏伯颜理政有方。”

    “相反,倘或那胶莱河的施工过程中要出了些岔子,或者激起了汉人的民变,那过错却又是那达鲁花赤自己担着,丞相伯颜未必会替他说情。”

    “即使忽必烈能记得他的功劳,伯颜也能体会他的难处,可待这运河盈利之时,这达鲁花赤恐怕早已升往他省。”

    “后来者一事无成,却能白白落个海运河道经营有方的好处——这还算是幸运的。”

    “倘或朝中两派斗法凶狠起来,有人为对付伯颜在胶莱河上生事,又栽赃到前任山东达鲁花赤头上,那此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朱翊钧沉默片刻,道,

    “说来说去,无非是因为忽必烈治下的地方官员尽皆胆小怕事之徒,倘或成吉思汗还在,麾下一定有勇于任事之人能支持丞相伯颜之提议。”

    张诚笑着摇了下头,道,

    “皇爷,可不能这么比,成吉思汗麾下的蒙古人有的都是打天下的本事,坐天下他们可不在行。”

    朱翊钧道,

    “哦?怎么个不在行啊?”

    张诚道,

    “蒙古人进了中原,坐了大宋的天下,一样当了地主、豪强,甚至比原来的宋人地主还坏、还不可收拾。”

    “他们仗着自己是蒙古人互相勾结,仗着蒙古人定下的法律不会重惩蒙古人就肆无忌惮。”

    “他们入了中原没几年就丢了弓马骑射的功夫,成天只会享乐,奢靡成风,再加上没有赚钱种粮的本事,只能用蒙古人的身份兼并土地,把持地方漕运。”

    “这些蒙古豪强还往往会与地方漕运官吏结交,剥削曹工漕民无所不用其极,漕运官吏也与这些豪强互为表里,对运河中的往来船只上下其手,横征暴敛以中饱私囊。”

    “而这些豪强在地方上又有极大的影响力,即使丞相伯颜位高权重,也无法制止他们在地方散播流言,利用各种渠道影响朝廷决策。”

    朱翊钧觉得张诚的说辞有些模棱两可,不禁追问道,

    “这却是奇了,终蒙元一朝几乎无有海禁,蒙古人既然能把控漕运,那同样也能掌控海运,他们又为何如此钟情于漕运呢?”

    张诚回道,

    “皇爷或许有所不知,这海运的官吏只有三种人,一是海关税侩,二是通州仓胥,三是屯丁水手,再多也寻不出另外的名目来安置。”

    “而漕运内河流经多地,所涉大小官吏远不止这三种人。”

    “据奴婢所知,每年从大运河运送四百万石漕米进京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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