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悠长,留下一声声叹息般的余音。罗彬瀚低着头,看见米菲半液态的身躯表面泛起几片涟漪,就像听音乐的人在随着旋律摇晃身体。

    “我喜欢这个声音。”米菲说,“你想再放一遍吗?”

    罗彬瀚摇了摇头。他把八音盒放进了自己的衣袋里,然后闷闷不乐地扯开包装袋,把一块夹心面包掰成碎块喂给米菲。这几天里它肯定食物匮乏,对任何投入体内的营养都来者不拒。它一边吸收面包碎块,一边用闲置的发声器官讲述他们上次分别后的事:上回他们在地表基地分开以后,它就遵守约定躲在大厅里等待,结果他上楼后迟迟不归,它只好自己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躲藏起来。它也考虑过先去找李理通风报信,把罗彬瀚落入敌营的消息告诉她,可是它当时移动的效率不高,因此决定暂时先隐匿在这个基地里,看看能否找机会搞清楚他的下落,没准还能把他救出来。

    “你真的想留下来救我?”罗彬瀚忍不住问。

    “我觉得这里的生物没有太强的攻击性。”米菲说。这时罗彬瀚刚撒下去的面包碎块还满满地铺在它身上,因此这番叙述多少有点刻意讨好的嫌疑。罗彬瀚疑心它其实是想先藏在这个基地里多吃点食物(别管是放在食品柜里的还是坐在办公室里的),然后才敢放心逃出这一大片荒凉偏僻的无人区。不过这会儿没必要如此较真,毕竟有一个事实不可否认:米菲最终是在基地内部被李理逮住的。就在他们闯入这里后的第五天,也就是他带着冯刍星离开蜗角室的那天,李理依靠大量微型侦察机器人与诱饵箱将它从基地的通风系统里抓了出来。

    这件事没准浪费了她不少时间和资源,因此米菲之后的监狱生活不像原本的火山缸那样惬意。它一直被关在一个完全封闭且无监控死角的房间里,只能定期得到极少量的糖盐水供给,而且也不再有机会偷看电视节目,或者拥有它自己的微型收音机。总而言之,这个月它过得不是太好。

    罗彬瀚有点内疚。不管怎么看,他对米菲如今的处境都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是他把它从舒适安全的火山缸里带了出来,丢进一座吉凶难料的秘密基地,等危机解除后就立刻把它抛在脑后,完全没替它的安危着想。这又是一桩他没能处理好的烂事,还得让李理替他收拾首尾。到最后他还把她惹毛了,搞不好就把气撒在了米菲身上。

    他想找点什么东西补偿一下米菲,就问它是否还想再吃个玉米之类的。“有任何肉类吗?”米菲问。显然它更想要点蛋白质和脂肪。罗彬瀚并没随身带着牛肉干之类的东西,不过他有一把刀,某个念头自然地浮现在他脑袋里——说实话,并没什么不好,他可以肯定米菲不会在意。但他心里仍然抵触那个念头,因为这就像是在承认他当初是错的;他不能再抱怨所有的人事都对他不公平,因为即便他得到了公平的条件,到头来也只干出一样的事。他并没有比那个魔女干得更好。

    “我再把那个曲子给你放一遍吧。”最后他只能这样说。他又把八音盒掏出来摇了几遍,直到米菲听够了为止。当乐声流淌时,他们都默不作声,只有井底的空气随着机械之歌轻轻颤抖,扇动出幻觉般的微风,好似一根根无形的柳条在他们身畔摇曳。他们脚下的地面散发出阵阵幽凉,使他想起一个曾经从他母亲嘴里说出来的德语词:waldeinsamkeit——在俞晓绒的故乡,他们会说这种感觉是“林中孤寂”。曲终之时,他伸手点了点米菲的顶部。它已经把最后一块面包碎吃完了。

    “你该走了。”他对米菲说,“我去帮你把那个爬杆的东西装到升降架上。”

    “唔……”米菲说,“你不准备跟我一起走?”

    罗彬瀚不知道它对整件事的后续进展了解多少。按理来说,它应该没机会知道太详细的情况,因为李理重新上线是他进入基地后才会发生的事。他甚至都没想明白她怎么能提前把米菲安排到井底。不过眼下可不是个适合“说来话长”的场合,他只得含糊其词地说:“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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