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近她时不时会寻思罗得死前是什么感觉。至于被枪击中脑袋,那就更是种不遭罪的死法了。在痛觉神经反应过来以前,人的灵魂早已经溜之大吉,只是外人瞧着会不大体面。

    思考这些或许是为了让她自己消除恐惧,从身处的危机中抽离出来。但是当墙边那些人的枪口指向她时,她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想,只是事不关己似地观察着。店里最先掏出武器的人是一个站在门廊尽头的男人。他站的角度比较微妙,几乎打不着赤拉滨的要害,只能打中挡在前头的詹妮娅;他掏出来的武器也长得很怪,有一个特别细长的发射管,匣机部位却极其短小,詹妮娅甚至不知道它该不该叫做是枪。

    她没有机会从这把武器射出的子弹来做判断了。在梦境中,就跟不久前她在现实里经历的一样,那个人刚把握枪的手抬到胸前,眼看正要平举射击时,忽然就静止在原地不动了,像个活灵活现的人体雕像,被创造者的巧手停滞在一种将发而未发的动态中。他脸部肌肉已完全僵木了,可眼神里却还流露出诧异,詹妮娅由此认为他并没有失去意识。

    有一道气流似的影子从他脚边射了出去。它快得完全辨不清形体,会令人觉得是眼睛疲劳时产生的眩晕,或者冷热气流形成的空气扭曲。这道影子,在真正发生过的现实情景中,是詹妮娅的视野压根就捕捉不到的。她只能通过事后的观察推测菲娜当时的行动轨迹,知道它是从门口潜了进来,首先袭击了最近的人,接着又冲人最多的角落去了。

    她早就观察过菲娜那种极其独特而惊人的变色能力,知道它只要愿意,在静止不动时几乎可以做到隐形,而即便是在急速奔跑里也能大体调整到跟环境色一致,这就足以使人的眼目抓不住它了,因此她也没机会研究它是怎么靠四条短腿移动得那样迅捷的。在梦境之中,她把它这种高速的动态幻想成了一道扭曲而无色的烟尘,在整个店铺里四处弹射,偶尔漂浮在货柜或桌脚的阴影里,从中露出半透明的脸部轮廓,那模样有点像是柴郡猫每次消失前残留的微笑。

    在梦中,詹妮娅隐隐明白这次冲突的结果,因此她还有余裕去仔细观察。身后的赤拉滨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大意呀,瞭头,外头还有一个呢。”这句话好像真的发生过。她想着,多少觉得有点佩服他,至少是有点羡慕,因为冒牌剧作家似乎真的对什么样的场面都不害怕。为了不落下风,她也只得装出见惯风云的模样,一边保持下巴微抬的动作,一边斜着眼朝左右两边张望。这种姿态是她从居民社区里最难相处的一位老太太那儿学来的,专为了在彰显自身傲慢的同时还能把左邻右舍的八卦尽收眼底。她看见了墙边的另外三个人:两个站在她斜前方,“读书女孩”帕里则要稍微靠后一点。他们全都面朝着她,除了帕里外手里全拿着家伙;其中一把武器詹妮娅可以肯定是手枪,装填火药子弹的那种,但另一把则造型怪异,她从来没在马尔科姆的枪械指南上见过。帕里倒是没有枪,手里只握着一个很小的喷剂壶,但包装颜色和之前迷晕安东尼的并不一样。

    玛姬·沃尔给她的每个手下都配备了不同的武器。之前詹妮娅没有时间细想,但在梦境中事情似乎都变得很慢,让她能重新审查自己的记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认为这大概和赤拉滨有关系。也许赤拉滨有所隐瞒,杀死他需要的远不止是恰到好处的两枪。她细细地看过每一个人手里的家伙,猜想它们究竟有什么作用。遗憾的是她也只能猜测,因为屋子里的四个人都没有机会真正施展他们的武器。

    菲娜化成的轻烟在店里四处飘飞,每经过一个动作笨拙的敌人,对方立刻就变成了僵硬的塑像,只剩下眼睛咕噜噜乱转,表情滑稽而夸张。这些都不是真的。詹妮娅心里很清楚。她记得实情是这些人的反应其实都非常快,而菲娜将他们制服不过是一两秒内的事;它准是紧贴着墙角奔跑,逐个袭击了他们的脚或小腿,因此她根本没机会看清楚整件事的过程。如今梦境弥补了她的遗憾,让她在想象中重新见证了那生死一瞬。事后她发现帕里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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