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只是借着射灯边缘的光照打量她的长相,活像要从她的五官里找出某种证据似的。他和蔼而近乎滑稽的面容像张薄薄的、全靠一点粘性敷在脸上的纸面具;在面具中间裁剪出的两条狭长裂缝后,闪烁的是充满凶煞与冷酷的阴狠目光。在那目光下,詹妮娅猛然意识到,她刚才的判断可能全是错的。

    “这么说,”老头又拿指头揩了揩脸,“你就是那个到处找人的小姑娘了?想知道你大兄在哪儿?”

    詹妮娅感到后颈凉津津的。她提醒自己必须多说话,别让其他人发觉菲娜的存在。“别乱动,”她不理会这个老头的言语,“让你们的人把枪放下。”

    “否则?”老头问。

    “否则我就开枪。反正落到你们手里也没好处。”

    老头仍然用那种仿佛完全看不见枪口似的态度瞧着她。她没有任何有力的证据,然而正如当初她能从科莱因或罗得身上嗅出强烈的怪异气息,眼下她也强烈地感觉到,眼前这个老家伙待她绝不像嘴上那么友善。不像难以捉摸的剧作家或虚张声势的马蒂陶,这个老头是真的在琢磨杀了她。这不再是场永远对未成年人网开一面的童话故事式的冒险了。她,如果今夜还想要继续往前走,那就必须有面对残酷结果的心理准备。她必须下定决心。

    “你还从来没对着人开过枪吧,丫头?”老头和颜悦色地说,“你知道亲手把子弹打进活物体内是什么感觉?或者你曾经亲手拿刀刺伤过人,看着血从动脉里喷出来?”

    “听上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詹妮娅说,“你试过边上学边照顾成年猎兔犬吗,老人家?”

    这个叫不上名字的人跟她对视着,慢慢咧出一个更像在展示利齿的笑容:“真是你哥哥的好妹妹。”

    一股无名之火猝然从詹妮娅心底烧了起来。不久前她在车上所做的那个梦,还有梦境最后时刻所爆发的那种愤怒重现在她脑海中。眼前穿着白背心的老头被她奇怪地和那个假心理医生联系在了一起。因为他们身上都有血腥气,她心想,那尖利的牙齿,野兽展示自己牙齿时宛如微笑的表情!这老东西正在得意,正在对她寻找的人幸灾乐祸……

    在她的斜前方,一道照着剧作家的光束轻轻晃了晃,摇动的刺目光圈让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在那连一秒钟都不到的瞬间,她所留意的老头并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打手势也没使眼色,没有任何明显在给他同伙传递信号的迹象,詹妮娅的胸口却忽然被一种可怕的危险预感揪住了。她瞥见自己握枪的手掌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红点。那也许只是警告——不,她不再这样想了。那老家伙的的确确是想杀了她。他要干掉剧作家,接着就是干掉她,没准这个人早已经干掉了她老哥。这个有着野兽牙齿的老东西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既然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既然她已经回到了那片幼年时代侥幸逃离的林子里,她所能做的不过就是迎接宿命。但她不会老老实实地躺在那儿,等着林里的野狼来啃掉她的骨头。她从死神手里逃离的这几年必须是有长进的。

    在野兽低咆似的风声中,她扣下了扳机。在那些光束之后的黑暗里,她也依稀听见别的许多人扣下扳机。她想象着自己后背上也正闪烁着和剧作家相似的红点,并且很快将要变成流血的创口。人世间的许多故事原本都可以变得更好,然而最终都如此潦草而突兀地收场,以燎原的怒火与弥漫的硝烟掩盖住浸染大地的鲜血。

    然而,仅限于眼前的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风声与那一下下疑惑的、试探性的扳机扣动声,现场没有任何一颗子弹从枪口里蹦出来。詹妮娅又试了两回。她很确定这枪从原主人手里缴获后就没有上过保险,而且她也可以感觉到扳机被扣下时非常顺滑,因此这绝不是那种常见的低级错误。是马蒂陶被控制前做了什么导致哑火?她也很难这样相信,因为此时此刻不止是她,所有人的武器似乎都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并且都对这样古怪而滑稽的结果毫无头绪。他们全都跟詹妮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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