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罩一件玄狐皮里子的宝蓝色妆花缎斗篷,头戴赤金点翠嵌红宝的翟冠,妆容精致,仪态端方,脸上挂着惯常的、恰到好处的笑意,既显贵气又不失主母的雍容。
“今日也来送子侄应试?真是巧遇了。”
她的目光先是掠过盛紘,带着一丝勋贵门第的天然优越,随即精准地落在盛长权身上,如同评估一件物品,但那审视的目光被表面的温和掩盖得很好。
“这位想必就是府上七公子了?果然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袁大娘子声音温婉,笑容得体,仿佛真心夸赞。
她目光扫过盛长权那件锦缎比甲,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挑剔——名门子弟,这等场合,总该穿件气派的才显郑重。
她微微侧首,对着盛紘,以一种过来人提点晚辈的口吻道:“这会试啊,可是汇聚天下英才,千军万马过那独木桥。多少积年的老翰林,皓首穷经,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七公子这般年轻便有胆气下场,这份锐气就极难得。重在历练,见识过这场面,便是极好的资历。”
“一次不成也莫要灰心,来日方长,前程远大着呢。”
她语气温和,如同长辈谆谆教诲,话里的软刀子却精准无比——暗示盛长权年纪太轻,底蕴不足,不过是来陪跑见世面的,中与不中,都无需在意。
她身边跟着两个同样衣着华贵、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正是袁家此次下场的子侄,看向盛长权的目光带着勋贵子弟固有的倨傲与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华兰并未随行,袁大娘子显然不会让她在这种场合露面。
盛紘脸色微沉,心中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这袁大娘子,句句看似关心,字字戳人心窝!
他强压怒意,维持着官场上的体面,拱手道:“亲家说的是。犬子年幼,此番下场,确为历练,不敢有非分之想。”
语气谦逊,眼神却冷了下来,透着一股隐忍的锋芒。
马车里的王若弗听得真切,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心中狂骂:老虔婆!”
“满嘴喷粪!且让你得意!待我权哥儿金榜题名,看你还如何笑得出来!
如兰更是气得小脸通红,差点就要掀帘子冲出去理论:“她什么意思!看不起谁呢!”
明兰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如兰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
她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如兰不可冲动,又用目光安抚着几乎要暴走的母亲。
明兰自己心中亦是愠怒,袁大娘子的轻慢与刻薄,字字句句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看着车外弟弟沉静的身影,心中默念:且看日后!盛家儿郎的前程,要靠自己挣!
她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目光重新投向车外,落在弟弟挺直的背影上,充满了无声的信任与支持。
盛长权却仿佛置身事外,袁大娘子的“关怀”,袁家子弟的审视,如同拂过山石的微风,未能在他沉静的心湖激起半分涟漪。
他甚至未曾抬眼看向袁家众人,只是对着盛紘,深深一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与不容置疑的自信:“父亲放心,儿子去了。”
就在他转身之际,明兰终于忍不住,轻轻撩开了一点车帘缝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唤道:“七弟弟!”
盛长权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对上明兰关切而坚定的眼神。
明兰迅速将袖中的小荷包递出车窗,声音温柔却带着力量:“万事小心,保重身体。”
因为科场不许夹带纸张,所以明兰将其中的平安符取出,只留下薄荷脑油。
盛长权看着姐姐眼中深藏的担忧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