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海碗油汪汪、烂糊糊的炖菜,筷子头戳下去,好家伙,颤巍巍的大肉片子直晃悠。
唏哩呼噜这么一吃。
那滋味儿美的,给个县长都不换。
王聚胜拿着大铁勺,敲着锅沿儿喊:“不要急,不要抢,肉还多得是,吃完再盛!”
“外人都看着哩,一个村的,咱们可不能给富贵丢人,吃要有吃相,不能跟闹饥荒似的,八百年没见过荤腥一样……”
“好嘞!”
“香!真香!”
“这油水,过年也就这样了!”
汉子们蹲的蹲,站的站,捧着大海碗,吸溜吸溜吃得满头冒汗,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
一天好几块钱呢,还管这么一顿硬实饭。
这活干的,心里头那叫一个美滋滋。
比在亲戚家猫着提心吊胆强百倍啊。
晚上有剩的,还能给亲戚家带点剩饭菜。
这种大鱼大肉的硬菜,剩菜也倍有面子。
干起活来也格外有劲儿。
赵大海捧着个海碗,里面堆尖的肉和馒头,他一口咬掉半个馒头,含糊不清地嚷嚷:
“舒坦啊,这冷呵呵的天,就得干点体力活,再大口吃上这么一顿热乎饭,比在家窝着带劲儿多了。”
“哈哈哈,大海你可是领导,咋能这么没盼头,以后俺们盼着你来当县长哩。”
“哎,县长小意思,我就是不想当,我啊,就想像富贵那样,赚点小钱,多要几个娃娃,躲在山里多清净。”
“想玩就玩,想干就干,也快活啊。”
“啧啧,你倒真敢想,富贵那个小日子滋润的,别说县长,给个市长都不换。”
吃着饭,吹着牛,汉子们那叫一个过瘾。
正吃着热闹,林场边上探头探脑冒出几个人影。
大伙儿抬头一瞧,咦?是那伙洋鬼子!
近来不管是陈王庄的这些村民,还是县城里的人,可都是没少谈论这几个外国人。
甚至还有很多带着娃去县城招待所外面看稀奇的。
领头的华裔老头,就是那个姓黄的。
脸上堆着讨好的笑,领头的就是那个姓刘的华裔老头,后头跟着那个高大的白人杰克逊,还有另外俩洋人。
脸上都带着点怯生生的讨好劲儿。
“嘿!瞧见没?那几个洋鬼子!”
一个端着碗的汉子用胳膊肘捅捅旁边的人,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咋跑这儿来了?不是让他们在招待所猫着等雪化吗?”
“还能咋?吓破胆了呗!你难道没听说……他们在风雷镇那边的山里,闹得事可邪乎了!”
另一个汉子压低声音,但周围吃饭的跟着七嘴八舌起来。
“就他们那事,三枪打不中眼皮子底下的兔子,雪地里追着追着就迷了路,指南针乱转,跟鬼眯眼一样。”
“好几个人直接在大雾里没了影儿……”
“谁说不是哩。”
“俺听城里亲戚说,这几天招待所的人都传开了,说那几个洋人晚上睡觉都不敢关灯,有点风吹草动就嗷嗷叫唤,跟被鬼掐了似的。”
“啧啧啧,你说这帮洋人也是吃饱了撑的,大雪封山往那老林子钻啥?咱们本地人都不敢去的地界儿,他们倒好,上赶着找山精鬼怪收拾。”
那王立献新找来的老把式老全叔,叼着烟卷,眯缝着眼。
这个老汉把式不赖,就是老喜欢笑话人。
现在搁在外国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