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声嘚嘚,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
它走到王来顺家门口,凑到门缝边嗅了嗅,然后又溜达到赵玉宝家的小院外,侧着脑袋听听里面的动静。
赵老爷子大概正在灯下写作,偶尔传来几声咳嗽。
它像个夜间的巡视员,检阅着沉睡中的村庄。
接着,它便朝着长乐乡的方向跑去。
月光偶尔从云缝中漏下一丝,照亮它油光水滑的脊背。
它熟悉地穿过田野,越过溪流,甚至还会调皮地故意去吓唬一下在田埂边草窝里睡觉的野兔。
看着那灰影惊慌失措地窜逃,它便得意地打个响鼻。
长乐乡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在养鸡场内亮着。
小青马放慢脚步,沿着街道溜达,偶尔在某个它觉得有好闻气味的店铺门口停下来,用鼻子拱一拱门板。
它甚至还记得供销社旁边那家小卖部门口经常堆着些烂菜叶,便走过去,果然找到几片干瘪的白菜帮子,咔嚓咔嚓嚼得津津有味。
在长乐乡盘桓了一阵,它似乎觉得不过瘾,又迈开蹄子,转身朝着更远、更热闹的县城方向跑去。
它的脚程极快,不多时,县城的轮廓便在黑暗中隐约可见。
城里的夜晚比乡下“亮”一些,虽然天色晚了,但偶尔还有有晚归的行人和自行车提着手电筒驶过。
小青马对县城似乎也颇为熟悉。
它专挑那些僻静的小巷子走,七拐八绕,竟然来到了县委家属院附近。
这里环境清幽,树木繁茂。
它在一排排平房前踱步,最后在一处带着小院的房屋前停了下来。
这正是梁红玉和秦容先老两口的家。
院子里有老树,树冠很大,它认得。
说来也巧,就在小青马停在院门外,好奇地探头探脑时,两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正从另一侧的墙根下摸了过来。
这是县城里游手好闲的两个混混,一个叫侯三,一个叫王癞子,经常在台球厅、棋牌室逛游。
他们早就盯上梁红玉家了。
都知道这老太太是从京城回来的,儿子儿媳又都在市里、省城有体面工作,家里条件肯定不差。
更重要的是,他们打听到这家的有亲戚关系的陈富贵,带着一家老小出远门了。
这家里也不像是陈富贵家一样养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癞子,瞅准了,就这家!老家伙睡得早,咱们从后面厨房那窗户进去,我白天看过了,那插销坏了,一撬就开!”
侯三压低声音,指着小院的后面。
“三哥,靠谱吗?我可听说这家……跟陈王庄那个养老虎的陈富贵是亲戚……”
王癞子有点心虚。
“怕个球!陈富贵带老婆孩子去港岛潇洒了!那老虎比他家狗傻多了,还能进城来抓咱?赶紧的,弄点钱,明天好翻本!”
侯三催促道。
两人蹑手蹑脚地绕到院后,果然,厨房的窗户虚掩着。
侯三掏出准备好的小刀,开始撬动那早已松动的插销。
就在这时,站在前院门外的小青马,那对硕大的马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后院细微的撬动声,以及那两个人身上散发出的、与周围宁静环境格格不入的紧张气息。
它虽然顽皮,但动物本能中对“恶意”和“入侵”有着极强的感知。
它立刻警觉起来,不再好奇地张望,而是轻轻迈步,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院子侧面。
透过篱笆缝隙,它看到了那两个正撅着屁股、专心致志撬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