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的鸟雀,不假人手、亲自照看,精心投喂了半年有余,那只鸟却是飞走了,一路向北,再未回来。”

    话至此,怅然一叹:“到底还是故土难忘,大王说呢?”

    姜佛桑笑了笑:“孤来南州时带了包种子,洒在一片山头上,如今已开出灿烂的花朵。它的根扎在南州,沐浴着南州的日光成长……太尉说,它是南州的花儿呢,还是中州的花儿?”

    方才那一出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她是女人,的确是朝中一些人的芥蒂所在。

    这一点在中州甚至能成为扼杀一切的根由,在南州却远不至于。

    据姜佛桑所知,偃氏一族的建立者就是一位女子,偃氏子孙年年可都要入家庙祭这位女老祖的。

    是以,比起她女人的身份,她是中州人,恐怕才是偃谓更为在意的。

    虽然往上数数,整个南州,祖上几乎无不是打中州过来的。譬如屠王室、譬如史家,再比如他们偃氏……

    然年湮代远,这话实没再提的必要,提了也于事无补。

    因为她是中州人,偃谓担心她心向大燕,从而罔顾南州社稷生民,最后选择称藩纳质、内属燕朝。

    姜佛桑清楚,抱有他这种念头的必不在少数。

    在立王夫一事上,商泉陵是站在她的立场或者说大宣的立场来考虑。

    她与萧元度私下商议时的重心却非止于此。

    即便曾为史殷奇后妃,她终归不能算是真正的南州人。

    得位之后,其实最好的办法便是立一位南州的王夫,以安朝臣百姓的心。

    偏偏,萧元度和她一样也是中州来的。

    如果她在此时坚持要让萧元度为王夫,只会招来更多人的排斥与抵触。

    届时就不是三五人称病不朝那么简单了,若有人借机制造舆论、煽动百姓……

    只有等黎庶感受到恩泽、臣民认可她的统治,她的王权再无可撼动之时……

    与沧州开战之后关于她心向大燕的担心应当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担忧。

    然而偃谓却好似没这种担心。竟是比她还笃定战事会赢么?

    话又说回来,即便战败,他们偃家又会损失什么呢?

    时机却是稍纵即逝的。

    “君王的责任就是拼尽全力守卫自己的国家与百姓,负率土之嘉愿,创洪业于无穷——还请太尉相信孤的决心,也请太尉快快养好身体,助孤一臂之力。”

    偃谓听了这话,面色和语气都有所软化:“君王者,宰物之通器;君道者,天下之至公。大王让臣信了这话,大王的魄力决断与胆量也是老臣生平所罕见。只可惜臣老了,有心无力,请准许臣告——”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太尉壮心犹存,岂肯服老?乞退疏孤不会批,太尉于大宣犹如定海神针,大宣离不开你,孤也不能没有你的辅佐。”

    “大王……”偃谓虽感激涕零,仍未松口。

    “令孙大喜在即,这杯喜酒你总是要喝的。”

    “大王是指……”

    “孤有一亲妹,已到了适婚年纪,孤瞧她与偃越甚为相衬,不知太尉满不满意这个孙妇?”

    君臣对视,几息之后,愉悦的笑声在室内响起。

    两下相谈甚欢,离开时阖府恭送。

    姜佛桑登车之际,视线回转,从一个个低垂的头颅上掠过,定格在偃府的门额之上。唇角的笑意愈盛,只不达眼底。

    “回宫。”袍袖一甩,进了马车。

    一章,勿等。